第六天 午後經(第4/4頁)

“您必須查清楚?現在誰強迫您呢?”

“沒有人強迫我們查清楚,阿德索。但必須查清楚,這就是一切,哪怕是理解錯了。”

對於剛才威廉詆毀我的教會及修道院院長的那番話,我還困惑不解,感到委屈。我試圖為阿博內作一些辯解,於是構想出第三種假設,我覺得自己在這方面似乎已經得心應手了:“導師,您沒有考慮到第三種可能性,”我說道,“這幾天我們注意到了,而今天早晨尼科拉的那番表白,以及我們在教堂裏聽到的竊竊私語,更加使我們看明白了,這裏有一幫意大利僧侶不願容忍接連由外籍人員繼任藏書館館館長,他們譴責院長不遵守傳統。根據我的理解,他們隱蔽在阿利納多背後,並把他推到前面當做一面旗幟,以求得在修道院建立另一種體制。對此我很能理解,作為一個見習僧也會在他的修道院裏聽到很多這一類議論、影射和陰謀策劃的。因此說,院長也許是生怕您的發現會給他的敵人提供武器,而他是想謹慎地了結一切……”

“有可能。可他仍然是個酒囊飯袋,他會讓人給殺了的。”

“可您對我的假設怎麽看?”

“待會兒我再告訴你。”

我們走進庭院。風刮得更加猛烈,雖然午後經剛過不久,光線已很黯淡。時近黃昏,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在夕禱時,院長肯定會通知僧侶們說,威廉不再有權利進行調查,也不能再到處活動了。

“時間不早了,”威廉說道,“而一個人在時間緊迫時,一定得保持鎮定。我們要像仍有足夠的時間那樣行動。首先要解決的一個難題,就是怎麽進入‘非洲之終端’,因為最終的答案應該就在那裏。另外,我們還得救一個人,我還不能確定是哪一個。最後,我們得注意馬廄那邊會不會出點什麽事,你得盯住那兒……你看,那裏亂成一團了……”

樓堡和庭院之間的空地上的確異常熱鬧。剛才,有位見習僧從院長的寓所出來朝樓堡跑去。現在尼科拉從那裏出來,朝宿舍方向走。早晨見到的帕奇菲科、埃馬洛、彼得等一夥人,正在一個角落裏跟阿利納多不停地交談,好像是想說服他什麽。

隨後,他們好像做出了決定。埃馬洛攙扶著還在猶豫不決的阿利納多,並且跟他朝院長的住所走去。他們正要進去時,見尼科拉從宿舍出來,領著豪爾赫也朝院長住所走。尼科拉看見兩個人先一步進去了,就跟豪爾赫耳語了幾句,老人搖了搖頭,他們繼續朝參事廳走去。

“院長牢牢掌控了局面……”威廉懷疑地喃喃道。從樓堡裏又走出來一些僧侶,他們本該待在繕寫室裏的,緊跟著他們出來的是本諾,他憂心忡忡地向我們迎了上來。

“繕寫室裏亂糟糟的,”他對我們說道,“沒有人工作,大家議論紛紛……發生什麽事啦?”

“今天早晨為止,最可疑的人好像全都死了。昨天以前,大家都防範著貝倫加,他愚蠢、毫無信義又好色;還防範過異教嫌疑食品總管;最後是遭眾人憎恨的馬拉希亞……可現在,都不知道該防範誰了,他們都急於想找出一個敵人,或一只替罪羊。人人自危,有些人像你一樣害怕,有些人決計讓別人害怕。你們都太焦急不安了。阿德索,你多去馬廄瞧一瞧。我去休息了。”

我本該覺得驚詫:明明只剩下幾個小時了,反倒去休息,這似乎不是明智之舉。不過,現在我對我導師太了解了,他的身體越是放松,他的思想就越是活躍。

[1]Zion,耶路撒冷城旁的山丘,是該城最古老的地方,也代表耶路撒冷城本身。

[2]San Brunone(1035—1101),天主教加爾都西會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