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晚禱之後(第2/14頁)

“也許是吧,”我說道,“那不是一位高瞻遠矚的教皇,不如接受方濟各教規的那位教皇……”

“但是蓋拉爾多在某些方面還是做錯了,而方濟各知道該做什麽。我的孩子,這些豬倌和放牛人後來突然都成了假使徒,想不勞而獲過舒服的日子,靠方濟各修士們以自身含辛茹苦安貧樂道的榜樣感化培養出來的那些人的施舍!但問題不在於此,”他立刻補充說道,“為了效法當時還是猶太人的使徒們,蓋拉爾多·塞加烈裏還給自己行了割禮,這違背保羅對加拉茨人所說的話——你知道,許多聖人宣稱,即將降臨的敵基督是來自行過割禮的民族……但是,蓋拉爾多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到處集聚無知的民眾,說‘你們跟我去葡萄園’,而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誤以為是去他的葡萄園,其實是被他帶進了別人家的葡萄園,吃的是別人種的葡萄……”

“捍衛他人的財富並不是方濟各修士的事情。”我冒昧地說道。

烏貝爾蒂諾以嚴肅的目光凝視我:“方濟各修士們安貧樂道,但從來不要求別人也跟他們一樣貧窮。你不能侵犯善良人的財產而不受到懲罰,善良的人會把你看作強盜。而蓋拉爾多卻那麽做。後來人們說他(注意,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我相信薩林貝內[1]修士的話,他了解那些人),為了證實他的意志力和他克制性欲的能力,他跟一些女子睡覺而不發生性關系;但是當他的門徒效法他那樣做時,結果可大不一樣了……啊,這不是一個孩子應該知道的事情。女人是魔鬼的戰艦……蓋拉爾多不斷地喊‘懺悔吧’,但是他的一個名叫圭多·普塔喬的門徒,企圖奪取團隊的領導權。這個圭多馳騁千裏炫耀自己,像羅馬教會的紅衣主教那樣揮霍金錢,大辦宴席。後來因教派領導權的問題他們之間發生爭吵,做出不少卑劣的醜事。可是有許多人投奔蓋拉爾多,不僅僅是農民,還有城裏人,參加行會的人。蓋拉爾多讓他們脫光衣服,赤身裸體地追隨裸體的基督,並打發他們到各處去布道。他卻讓人給自己做了一件無袖的衣服,白顏色,用粗麻編織的,穿在身上哪像個信教的人,活像個小醜!他們居無定所,露天生活,但有時候,他們登上教堂的布道壇,攪亂虔誠民眾的集會,把他們的傳道士攆走。有一次,在拉韋納的聖奧爾索教堂,他們把一個小男孩放在主教的座位上。他們聲稱自己是菲奧雷的約阿基姆學說的繼承者……”

“可是,方濟各修士們也稱自己是約阿基姆學說的繼承者,”我說道,“聖多尼諾的蓋拉爾多也是,您也是!”

“鎮靜些,孩子!菲奧雷的約阿基姆是一位偉大的預言家,他第一個知道方濟各將象征教會改革的開始。而那些假使徒卻利用他的學說來為他們的瘋狂舉動辯解,那個蓋拉爾多·塞加烈裏把一位名叫特裏皮婭,也叫裏皮婭的女使徒帶在身邊,她聲稱自己有預言的天賦。一個女子,你懂嗎?”

“可是,神父,”我試圖反駁,“您自己前天晚上不是也談到過蒙特法爾科的聖女基婭拉和福利尼奧的安吉拉……”

“她們是聖女!她們承認教會的權力,一直以謙卑的態度生活,從來不因為自己有預言的天賦而狂妄自大。然而,那些假使徒卻宣稱女人也能夠到各座城市去布道,像許多其他異教徒那樣。他們對單身和已婚的男子不加區別,不相信許願應該是永恒的。簡單點兒說,為了不讓你對這些太令人傷心的故事感到厭煩,況且你又不懂其中微妙的差別。反正帕爾馬的主教奧比佐最後決定把蓋拉爾多處以火刑。但這時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它告訴你人性是多麽脆弱,異教這棵毒草是多麽險惡。因為最後主教釋放了蓋拉爾多,還在自己家的餐桌上招待他,並對他插科打諢的本事表示特別欣賞,把他當做自己的弄臣供養起來。”

“這是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害怕知道。主教是高貴的人,他不喜歡城市裏的商人和手工業者。也許他認為蓋拉爾多主張守貧是反對那些人的,所以他並不反感,也不介意他們把乞討變成搶劫。但是,最後教皇出面幹涉,那位主教就回到他嚴厲的立場上,於是蓋拉爾多就像死不悔改的異教徒一樣最終被處以火刑。那是本世紀初發生的事情。”

“可這跟多裏奇諾修士有什麽關系呢?”

“有關系,而這就向你說明,異教徒雖然被消滅,異教猶存。這位多裏奇諾是諾瓦拉教區一位神父的私生子,就是意大利靠北方的地區。有人說他出生在奧索拉河谷,或是在羅馬涅亞諾。不過這倒無關緊要。他是個睿智過人的年輕人,文學上有一定的修養,但他偷了收養他的神父的東西,往東逃到特倫托城。在特倫托他重又傳播蓋拉爾多布道的那一套,比異教更甚。他自稱是上帝唯一真正的使徒,認為愛是一切事物的共性,跟任何女人發生性關系都是合法的,因此誰都不應該被指控有通奸罪,即使是同時跟妻子和女兒有性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