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作者寫後記(第2/3頁)

在哈巴羅夫斯克軍事法庭公審錄(該記錄的正式名稱是“關於起訴原日本軍人準備和實用細菌武器的公審文件”)第一百五十七頁上,有關於女馬魯他的記載,是原731部隊第四部部長川島清少將供述的。

“一九四一年,我上任後,巡視了部隊的監獄,看到某監房裏有兩個蘇聯女人,其中一個還帶著一歲左右的幼兒,幼兒是在監獄中出生的。在我任職期間,這兩個女人是活著的。以後她們怎樣了,我不知道。值我想也逃不脫同其他馬魯他一樣的命運,不可能活著出獄……”

但是,川島看到的女馬魯他只有“兩個蘇聯女人”嗎?川島為什麽說“某監房”呢?川島說那個幼兒“一歲”,那麽幼兒的父親又是誰呢?為什麽川島含糊其詞地說不知道“以後她們怎樣了”呢?

走訪了許多原“731”隊員後,我們對哈巴羅夫斯克軍事法庭公審記錄中川島的供詞產生了很大懷疑。

“至少有十幾個女馬魯他。”有一位原隊員出來證實。光是在獄中懷孕、分娩的女馬魯他就不止二、三人。還有死於毒氣試驗的母女馬魯他,還有一位中國女馬魯他,成了活人解剖的犧牲品,曾哀求說:“只要能救孩子的命,要怎麽幹都可以。”

森村氏對原隊員陳述的這位為了救孩子向魔鬼豁出自己身體的中國女囚表示深切的關心。就這樣,在作者心中,《新人性的證明》的基本骨架和人物形象更加成熟、清晰了。

調查進行到一半,在一九八一年夏天,我接受了森村氏的命令,從滋賀縣趕赴三重縣,向原少年隊班長了解見習技術員的情況。然後再經過大阪府,沿山陽道西下,到廣島縣安藝的一個小山村去。

采訪到的材料裏增添了一份記有大部分隊員的名單,我要去訪問的是在原731部隊第一部特別班任職的S·H技術員。

鄉裏人告訴我,S·H的家在遠離公路的山坡上。這天正是盛夏,天熱得使人覺得大氣層仿佛在燃燒。

七月的驕陽,無情地烘烤著釆訪記者的背脊,我喘著氣爬上沒有一個人影的山坡。含有鹽份的汗水從額頭流進眼睛;從背上流到腰部。皮膚上的痱子一陣陣刺激著神經。

“下裏君……正象你說的那樣,我們已經發現了大魚,要下決心追下去,要集中精力和財力,不怕破費錢財。雖然盛暑難熬,但只能堅持下去啊!”

我在山坡上爬著爬著,耳邊響起了昨晚森村氏在電話裏激勵我的聲音。

“S·H老人真會開口嗎?”

“哎,不管困難多大,一定要讓對方回想出三十六年前的事。”

我來到蒸籠般的深山。沒有一絲風,火辣辣的太陽烤著地皮,偶爾出現一條小蜥蜴,仿佛想吸一口空氣中的濕氣,身上閃著黑色的光澤,爬過我的手指。

在一個山嶺的窩棚裏找到了S·H老人。面對我帶去的那張圖,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象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開始說出遙遠的那些往事。

老人原是特別班班員。特別班是收容馬魯他監獄的看守班。

“女馬魯他肯定有的呀,光是懷孕的就有二、三個。我們也沒有辦法,因為做試驗需要懷孕的呀。”

老人陳述的特別班內情遠遠超越了采訪者的想象。特別是女馬魯他懷孕的真相更令人震驚——

首先讓男馬魯他感染上梅毒,然後把嚴重受染的男馬魯他帶到特設監獄的處置室,除掉他的腳鐐。

在五名全副武裝的特別班員的監視下,女馬魯他被押進來了。她是一位十八歲的中國姑娘,據說父親是北京大學的教授。

男馬魯他嘿嘿地笑著。姑娘被迫戴著手銬躺在床上,用手蒙上臉哭了。在瞪著雙跟的特別班班員的監視下,男馬魯他壓到姑娘身上。

就這樣,女馬魯他懷孕了。分娩後,母親交給研究班活人解剖。為梅毒試驗而生下的嬰孩被施以“抽血試驗”。731部隊有一種專用的抽血泵,用這種泵緩緩地抽出小馬魯他的鮮血。

抽完血的嬰孩最後縮成只有烏龜那麽大小。據說做這種試驗的是石川班(病理研究班)的醫學學者。

地獄!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它。原隊員陳述了種種將人當作土撥鼠做試驗的例子。看著這些陳述記錄,森村氏和我心情沉重。後來,森村氏在一篇題為“從《食人魔窟》到《新人性的證明》”的文章中說:

“調查731部隊的真相,愈查內心愈不安。在那種極端狀況下,應讀有人堅持理智,鼓起勇氣做些微薄的、有人性的事。怎樣用文學上的紀實方法實現這一想法呢?在《食人魔窟》連載的同時,這個問題就提到我——一個作家的面前來了。

我虛構了有人決心救出馬魯他,這些人的睿智和勇氣使馬魯他的嬰兒及其母親幸免殺害,三十六年後,母女在日本重逢的情節,開始了小說《新人性的證明》的創作。馬魯他母女生還的可能性幾乎是零,但能不能假設一下呢?同一些原731部隊隊員一起反復研究,終於想出一個讓馬魯他母女生還的辦法。”就象以上作者親筆寫的一樣,《新人性的證明》和《食人魔窟》是同一車軸上的兩個車輪。《新人性的證明》中出現的人物和發生的事件都是以731部隊真實的史實為基礎的。同時,這部小說裏還深深地留下了一個作者同一個新聞記者互相配合,竭盡全力追查日本陸軍細菌部隊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