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取栗

在與及川真樹會面一周後的一天,木崎被殿岡叫去了。

“你去辦一件事。”表情異常,木崎正緊張地等著下文,看到殿岡把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把這個放到新橋的自動寄存櫃裏,然後拿著鑰匙,去銀座六丁目的進藤書店,書店面對著F書架最下層的左邊,有一本鈴木一郎著的書,叫《星期日的午睡》。”

“鈴木一郎的《星期日的午睡》?”

那裏怎麽會有這麽一本書?難以理解。

“對。那書只有一本。一眼就能看到。你把鑰匙裝在信封裏,然後夾在書中間。”

“把鑰匙夾在書裏?”

“是的。不過,真正想讓你幹的還在後面,把鑰匙夾在書裏以後,定會有人來取走鑰匙,或者把夾著鑰匙的《星期日的午睡》這本書買走。你要做的是,搞清那個人是誰。”

真是個莫明其妙的命令。可從殿岡的表情中,木崎推測出這命令包含著非常重要的內容。

“關於那個人,目前有個大致的推測,你利用這個機會確認一下。因為你是最晚進公司的人。無人認識你,所以交給你去辦。你要好好幹。注意不要讓對方發現你的‘蹲坑’或跟蹤。”

殿岡吩咐完後,把信封交給了木崎,沉甸甸的。憑這手感,他明白這是“鈔票”。看樣子裏面最少有30萬日元,這次大概不至於是“報紙”了。

木崎按照吩咐,把信封放到新橋自動寄存櫃裏,取下鑰匙,來到進藤書店。這個書店是銷售最暢銷書的書店之一,光顧的客人大都是“銀座仔”,店內熱鬧非凡。

這個書店的書架是按照羅馬字頭順序編排擺放的。F書架在書店的裏邊,上面陳列的大都是賣不出去的二流文藝作品。

《星期日的午睡》確實就放在殿岡說的那位置上。由於這個書架位於書店背街的地方,與放在臨街的新刊書、暢銷書書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裏很閑靜。

木崎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沒有人注意他。木崎若無其事地從書架上取下《星期日的午睡》,把裝有鑰匙的信封夾到書的中間,又把書放回原處。

書的切口明顯地張開了,而從書背上卻看不出什麽破綻。

他離開一段距離,假裝是顧客,遠遠地盯著《星期日的午睡》。這時木崎才發現一個問題,殿岡是以無人認識為由叫木崎來完成這個任務的,可是對方肯定在木崎出現之前就已經盯上《星期日的午睡》了。

放在書店僻靜處的、賣不出去的無名作家的作品,幾乎無人問津。

不知是受到書店的怠慢,還是不為店裏所重視,這本沒有退回到出版社的書沉睡在書架一角的塵埃之中,把這樣一本書拿下來的木崎此時此刻肯定已被對方盯上了。

無論等多久,也不會來的——木崎失望地剛要走出書店,這時發現一個人走近了F書架。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身穿一條牛仔褲。在木崎緊張地凝視下,年輕人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抽出了《星期日的午睡》,然後到收款處付了款,把書拿走了。

年輕人在向收款處走去時,從書中間取出了裝有鑰匙的信封,這沒能逃過木崎那緊緊盯視的目光。

——沒想到他就這麽輕松地出現了。

年輕人輕松地一直向新橋走去,似乎沒覺察木崎的盯梢,不,可能根本就沒把那盯梢放在眼裏,他走到木崎放信封的自動寄存櫃前,打開櫃門伸手在裏面摸了一下,又重新把自動寄存櫃的門關上,向車站站內走去。

當年輕人在自動售票機處買了票,正要登上通往月台的台階時,木崎叫住了他。

“你等一等。”

“是叫我嗎?”年輕人驚訝地看著木崎,不象是故作神態。但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有一套,不能掉以輕心。

“對,就是你。你剛才是在進藤書店買了一本《星期日的午睡》吧?”

“啊,原來是你呀。按你吩咐放到自動寄存櫃裏啦。”年輕人友善地笑著說。

“放裏了?什麽放裏了?”

雖然是木崎自己叫住的年輕人,但卻對年輕人莫名其妙的話迷惑不解。

“你問是什麽?讓我買來《星期日的午睡》這本書,放到書裏夾著的那把鑰匙能打開的自動寄存櫃裏,這個客人不是你嗎?”

雖然聽不太明白年輕人說的意思,但此時木崎注意到,年輕人手裏並沒拿著《星期日的午睡》這本書。

“我可沒讓你幹這事。是誰讓你買那本書的?”

“不知道,是用電話委托辦的,並給了我差使費和書錢。”

“越說越不明白了,差使費是什麽?”

“我是幹當小差這一行的,勤工儉學,讓我幹什麽我都幹,買東西啦,幫助搬家啦,割草啦,業余棒球的啦啦隊員等等。這次買書也是受人委托的。客人說是一本色情色彩很濃的黃色書,自己不好意思去買,他把新橋自動寄存櫃的鑰匙夾在書裏,讓我代買後把書放到自動寄存櫃裏。可那並不象是一本很黃的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