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疑竇難消(第3/4頁)

由此可以看出,影山遇上“異常事故”是在二十七日從青草台出發後的事情。如果是有人造成了那“異常事故”,他難道都來不及記下筆記嗎?

“楔子用得不多呀。影山是主張盡量少用楔子的。”

真柄用眼睛數著楔子說。

“你怎麽知道的?”熊耳問。

“噢,對了。你本來應該和影山一起登山的,但因有點急事來遲了。”熊耳想起去救影山時,真柄曾在簡單的自我介紹中說過這事。

“是的。我要是按照原訂計劃和影山一起登山,可能會避免這次事故的。我真是對不起他。”

真柄好象把影山的死歸罪於自己,頹喪地垂下肩膀。由於自己改變計劃而保住一條性命的真柄,在忙於收屍、驗屍、同林管署辦手續和進行火葬的時間裏,無暇顧及對死者親屬的負疚之感。而此刻面對著影山的遺物,他似乎深深地感到自責。

貴久子想,真柄的悲傷也許比自己的還要深得多呢。他失去了最好的結組夥伴,他們曾用信賴的繩索連結著身體,征服了許多艱難險阻的峭壁和前人沒有走過的路徑。影山的死,大概使他陷入了萬念俱灰的悲痛和寂寞之中。細想起來,他們的關系比自己和影山的關系更長、更牢固。然而,他忍受著喪失好友的悲痛,不得不料理朋友的後事和許多事物性雜務,甚至都不能象自己這樣沉浸在悲哀之中,那該是多麽痛苦啊!

貴久子為自己只顧傷心,無暇考慮真柄的痛苦而感到慚愧。而且,反倒讓真柄來安慰自己。

“這也不是你的過錯,滾石是由不得人的,該落下來誰去都白搭。還是……”

熊耳安慰真柄,然後又問道:“楔子準備了幾根?”

“開始我們倆訂計劃時,準備帶二十根巖石楔子、兩根冰楔子。可是後來決定避開赤壁,那麽巖石楔子應該減少一半。”

“攀上北坡只打了四根楔子,好功夫哇。”

熊耳折服了。盡管避開了直接攀登赤壁,但僅用四根楔子就能通過北坡巖石帶,證明了影山出類拔萃的技術和平衡力。

“你知道他準備了多少食品嗎?”

“二十頓飯的。預計二十六日早晨出發;當晚在青草台露宿,第二天傍晚到達山頂。要是硬幹的話,當天也能趕到樽巖的小屋,但因為不知通過赤壁要花多少時間,所以多準備了兩天的飯。”

“後來沒有通過赤壁吧。”

熊耳記起了遇難者躺倒的位置是在挨著東南峭壁的圓形雪地上,況且單人也無法翻越赤壁。

“雖然轉向了東南路線,但那條路也相當險峻。再說,還約好要向山麓打信號。”

“那麽,是想在山頂上再過一夜了。”

熊耳能理解那種心情。與其趕死趕活地滑下危險的陡坡,倒不如趁著好天,在山頂上松松快快地露宿一夜,同遠方山下心愛的姑娘打打信號。這麽幹要愉快得多。

而且,即使沒有約好打信號,登山多帶一、兩天的口糧也是常識。

登山,尤其是攀登峭壁時,並不限於一日三餐。一般都是隨餓隨吃,休息一次就小餐一頓。

旅行食品考慮到這一點,把每頓飯需要的營養、熱量和調料濃縮在食物中,然後封入塑料袋。加上夜間行動和露宿,一天需要四、五袋。

影山準備了二十袋,就是計劃著三天登山、兩夜露宿,再加上一、兩天的預備食品。從剩下的食品計算,影山吃掉了十二袋半。這正好相當於二十六日早晨出發到二十八日夜九時(發出SOS信號時)這段時間的食品消耗量。

他被滾石砸傷,在傷口沒有惡化之前,也許還吃了飯。

檢查完背囊,他們又轉向了其它遺物。挎在死者肩上的登山繩是瑞士制造,九毫米X四十米;冰鎬是特殊鋼的,上面刻著商標“門田”;腰上掛的錘子整個都是金屬的,柄黑色,實心;鞋是翻毛登山靴;登山釘鞋的十二根鐵釘為鉆孔式。上述物品除去冰鎬,都是外國制品。

熊耳想:“用的全是高級貨啊。”

死者吊在脖子上的手電是國產的防水手電,用兩節幹電池。電池還有電。破裂的頭盔也是國產品,帽檐是玻璃纖維制的,帽頂和隔網之間墊了一層泡沫苯乙烯的防護襯墊,頭部側面也包了一圈海綿墊,以加強防護作用。只有連接隔網的線繩是細棉線撚的,看上去有點令人擔心。

隔網上沾著的黑色汙點,大概是影山的血跡。檢查一遍後,遺物都交還給了死者的親屬。

母親說:“收了這些東西,凈勾起人的傷心事。真柄,你要是樂意,就請拿走吧。影山知道他最要好的登山夥伴用了這些東西,也會高興的。”

“如果不妨礙你們的話,能只把這個頭盔給我嗎?”

默默地觀注著檢查遺物的貴久子,這時提心吊膽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