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疑竇難消(第2/4頁)

那天夜裏,貴久子在山麓幾乎徹底盯著山頂,但從晚九時的燈光信號後,她沒有看見山頂及其周圍有一點光亮。

再一個可能性是天亮以後,有人在救援隊到來之前下山了。但那樣的話,山腳下應該有人看見他。不論經東南峭壁沿東南山脊下山,還是穿過青草台,從北坡巖石帶抵達隱士村,最後都必須來到奧村田。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出口。

然而現已證明,二十八日早晨沒有那樣的人。那天早上,救援隊接到發生遇難的通知,很早就集結到奧村田。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溜過這裏是不可能的。天明以後,可以說“連螞蟻爬出的空隙都沒有”。

雖然還不能排除有人到達山頂的微小可能,但任何人都絕對無法下山逃走。

對,如果這樣設想會怎樣呢?有人在白天砸傷了遇難者(也許是被害者),然後從東南面的峭壁下來,到山麓時剛好天黑,於是便趁著夜色逃走了。遇難者人夜後感覺傷口惡化,急忙發出SOS信號,隨後就死亡了。

但是,有人把他的頭盔都砸裂了,他還會那麽老老實實地等到晚上九點嗎?當然會當場發生爭鬥,或者受到意外的打擊後,掙紮著寫下那人的名字。而且,他也應該摘下頭盔,處理一下頭部的傷口。若是白天受到打擊(假定有人在二十七日天黑前下山),到夜九時發送SOS信號時,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幹這些事情。

熊耳左思右想,覺得他還是在登山途中受傷,堅持爬到安全地帶時昏倒的。在隨時都可能遇上滾石的危險地帶,當然會顧不上處理傷口,首先盡全力通過那裏。因此,他就戴著頭盔死去了。

他拖著受傷的身體到達山頂時,肯定已超過了預定的時間,卻偶然同與貴久子交換信號的時間巧合了。

正在傷痛難忍時,他收到了山腳下心愛的姑娘發來的燈光信號,這是多麽令人高興啊!然而,他對此卻不得不回答SOS信號。不知他是否估計到死亡將臨,但至少是感到傷口惡化,才從三千米的高峰上和山下的戀人交換了信號。原來浪漫而壯觀的愛情通訊,卻變成了遇難的信號。他的心中一定是悲痛之極,萬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如果他受傷的原因是被害,他肯定應該設法使別人得知那人的名字。

山頂上並沒有其他人。若硬要那麽假定,就如同設想有人逃出了完全密封的房間一樣荒謬。

他——影山隼人在攀登途中被滾石砸傷,在傷口惡化的潛伏期中登向山頂,隨後便氣絕身亡。只有如此了。把山當作推理小說中描述的殺人密室是不合情理的。

我采取的措施沒有錯誤,然而卻為什麽打消不了那個念頭呢?

“貴久子,你還不如不看呢。”

真柄從肋下扶著貴久子,把她攙出了火葬的地點。由於收到影山發來的SOS信號後操心過度和幾夜未眠,她的體力和精神都已極度的疲憊不堪。

“請睡會兒覺。”

真柄把貴久子送回山莊,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對她說。語調裏包含著對她身體的真心關切。

貴久子原來毫無睡意,但一躺到床上,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她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窗口射入明亮的陽光。小鳥歡快地鳴叫著。大概睡了兩、三個小時吧。

她簡單地抹了一把臉,然後走到走廊裏。這時,好象剛收拾完骨灰歸來的真柄說道:

“睡得好嗎?早飯已經好了。”空氣中飄著醬湯的香味,但一點也沒有刺激貴久子的食欲。

“謝謝。可是我不想吃。”

“不吃飯可不行,你從昨晚到現在,幾乎什麽都沒吃呢。”

真柄的語氣有點強硬起來。

“可是……”

“你等會兒。”

真柄對猶豫不決的貴久子說完,奔向了廚房。不大功夫,他就端來一個長方形的托盤,上面放著一碗醬湯。

“不管怎麽說,你也要把這吃了。吃了就有勁了。”

貴久子倒還願意喝點醬湯,於是從真柄手裏接過托盤。她打開碗蓋,裏面漂著兩個大蛋黃。

“啊……”

“請把這個一口氣喝下去。這非常長精神。”

真柄催促道。蛋黃在滾熱的醬湯中燙成半熟,十分可口。貴久子不喜歡吃蛋青,她想真柄可能在什麽時候知道了她的口味,所以特意為她只把蛋黃取出來放進了醬蕩。她很感激真柄的照顧。

醬湯中蔬菜的清香和濃厚的蛋味溶合在一起,有一種沁人肺脾的美味。貴久子把這都歸於真柄的親切關照。

大家都吃完飯後,他們開始再次細致地查點影山遇難時帶在身邊的遺物。

首先查點的前進背囊中,還剩下塑料袋裝旅行食品十二袋半,甩剩下的巖石楔子六根,冰楔子一根,D型輕合金鋼錐套環五個,腳蹬一個,防護眼鏡一副。此外還有急救藥品、水筒、指南針、地圖、預備電池、固體燃料,以及必要的攀巖工具。在登山夾克的口袋裏,裝著香煙、火柴、筆記本、鋼筆等。筆記本上僅僅記著:二十六日四點五十分A.M.(上午)從山莊出發、八點十五分A.M.到達北峰入口處、十二點三十五分在北坡灌木林中吃午飯、十三點十分出發、十七點十八分到達青草台、露宿,二十七日四點三十分A.M.從青草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