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03章 倒敘(第3/4頁)

“文壇的‘手紙交換商’是怎麽回事?”

“就是把作家的趣聞閑話、小道消息收集起來,作為吃飯的工具。雖然在文壇稗史上有一定的存在價值,但如果自己擺出一副從文學主神那裏領到尚方寶劍的架子,對各個作家的所有作品吹毛求疵,那就變成文壇的‘刻薄鬼兒’。他們只會用扣分的眼光看待作品。把作品放在案板上,專門挑刺兒。挑刺兒並不是為了做出味道鮮美的菜肴,而是極力把這道菜(作品)做得糟糕透頂。他們手裏的菜刀對著玻壞作品的最關鍵部位切下去。雞蛋裏挑骨頭誰都會,這是所有本領中最卑鄙下流的本事。如果以這個本領作為自己的職業賺大錢,而且還是作家在文壇登記注冊,實在叫人笑掉大牙。”

“我說你一句,你的嘴也夠尖酸刻薄的了。”

“因為我還沒有在文壇登記注冊。局外人說什麽都行。對於文壇來說,我是讀者。就是說,我是客人。客人對自己購買的東西可以隨便說三道四。”

“是這麽回事。”

女老板表情不自然地摸著客人送給她的書的背面。

“‘刻薄鬼兒’的職業就是說壞話,這沒有辦法。沒有比作家對同行的作品橫挑鼻子豎挑眼更無聊的了,人家肯定會反問:你自己的作品又怎麽樣?小說體現各個作者的喜好,所以對不合自己口味的作品,怎麽挑都會有毛病。挑不出毛病的、無懈可擊的小說,那就不是小說了。”

“不是小說,那是什麽啊?”

“那只是像政府出版物或者醫藥說明書那樣幹燥乏味的文章的羅列。小說應該有作者的氣息、個人的性格,正因為具有作者的矛盾和破綻,那才是小說。光知道批評挑剔同行的作品,最終自己的作品變得像躲在甲殼裏的烏龜一樣。所謂‘龜殼小說’,沒有破綻,雖然受到行家的稱贊,可是只能趴在讀者的腳下一動不動。”

“好像沒有一個作家你看得上眼的。”

“坦率地說,現在日本全國,我看得上的也就兩三個。其他的都不過半斤八兩。你等著瞧吧,用不了多久,就是我的天下。日本的推理小說,看我的就足夠了。”

“我也全力支持你。”女老板似乎被客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皮吹得暈暈乎乎,忙著給他的杯子裏倒酒。

2

這一男一女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相當醉意,看來在此之前喝過好幾家了。

“這一家倒很別致。離開東京才幾年,真是刮目相看啊。大概經常瞞著老公偷偷溜出來吧?”

男的使勁睜開朦朧醉眼,環視店內。他年齡三十五六歲,長相顯得機靈聰明。店內沒有別的客人。

“可不是嗎?老待在鄉下,都要生銹的。所以時常出來擦擦銹。這家店也是我的老相識。”

女的倚偎在男的身上。她的年齡也是三十多歲,渾身洋溢著久經磨煉的媚態。長相一般,但是很會化妝。對男人撒嬌作態的一招一式都透著職業性的圓熟老練。

“這個銹,我非常願意給你擦。”

男人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對方。可以說借著酒醉流露他的叵測居心。

“所以我說今天晚上不讓你回去。你要是天亮以前就逃走,我可不答應。”

女的似乎比男人更在行,但醉態裏潛藏著狡捷觀察的眼光。

“過後你的老公發起火來,我可管不著喲。”男人開始收網。

“今天晚上是老公認可的。”

“這要看認可到什麽程度啊?”

“他說要是田宮的話,完全信得過。”

“受到你的老公的信任,就好像得到對人畜均無害的證據似的。”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網已經拉到身邊,但獵物突然翻轉一下身體。

“你可真會說。”

這個叫做田宮的男人有點掃興。

“我說呀,你給福岡打個電話,好嗎?”

“福岡……給他呀?”

“都是你讓我想起他來的,所以有點掛念。”

“早就睡了。“

男人看了看手表,已近淩晨3點。

“那就算了吧。不過,會不會趁著老婆不在家,去花心一把。”

“不是說因為身體不好,讓你替他來的嗎?”

“說不定拿這個作借口把我撐出來的哩。”

“你的老公把到東京來作為自己的人生目的,他真的身體不好吧。”

“所以我才格外掛念,就我自己在這裏喝酒尋開心。”

“既然這麽惦念,你陪著他來不就行了。好不容易喝到忘記你是有夫之婦的愉快心情,你這麽一說,真叫人掃興。”

“對不起。不過,求你還是給打個電話吧。”

“打電話,你自己不是可以打嗎?”

“你打電話,他就放心了。也是給我作證啊。再說了,你對他就不掛念嗎?”

“說的也是,平時都是他來,這次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