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者的野心(第2/6頁)

分管營業的經理手裏掌著飯店的經營實權。他才三十幾歲,能夠爬到這樣的地位固然有著身為前川家族一員的身份因素,但主要還是因為他生來就具有敏銳的經營感覺和超過前川禮次郎的辣腕。

現任總經理是禮次郎的長子前川明義,可自己已退歸林下的禮次郎對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兒子並不十分信任,把皇家飯店的經營實權統統交給了久高。

職工們也把現任總經理看成是個機器人,覺得久高才是實質上的總經理。只是因為久高為人貪婪冷酷,人們對他極為反感。回國時他從美國帶回來一個年輕的妻子,回來不到一年就離了婚,以後一直過著獨身生活。

據人們暗底下傳說,他和銀座的幾個酒吧女招待訂了“契約”,輪流處理自己的性要求。這事是真是假誰也說不上。

總之,因為沒有家小,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他常常假冒旅客給飯店的各服務台打電話,看職工的接客態度如何。他冒充的還不是一般的旅客,而是那種態度粗暴一味胡攪蠻纏的剌兒頭。服務台上的人如果一時不辨真偽和他吵了起來,便立即被會當作“態度惡劣”的標本當眾訓斥一通。

因此人們在暗地裏稱他為“特高”(秘密警察),對他十分懼怕。

現在盯著佐佐木的眼睛裏正閃露著這個“特高”捕到獵物時殘忍而喜悅的光。

“真對不起。”佐佐木除了謝罪無話可說。揀點旅客剩下的東西吃吃的事誰都有,反正是要倒掉的,吃了也不會給飯店帶來什麽損失。

可這畢竟是犯禁行為,若是換了別人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倒黴的是偏偏碰上了久高。

“我並沒有要你認錯嘛,我只是在問你肚子真的那麽餓嗎。”

從這故作溫和的聲音裏可以預感到這一場風暴小不了。

“我到現在還沒吃飯,所以……”

“是嗎?唔,那倒也挺可憐的。作為一個經理竟讓他的手下人餓到這種程度是很對不起的。不過我可不希望你們去幹偷吃殘羹剩菜這樣的下流勾當。”

“我想,這麽好的東西白白扔了也怪可惜的,所以就吃了一點……”

“白白扔了可惜?”

久高的眼睛裏射出一股暗光。佐佐木如果再服服貼貼地賠上幾個不是,事情也許就過去了,這幾句反駁給他惹下了大禍。聽了佐佐木的話,久高覺得仿佛被一條無足輕重的小蟲猛地刺了一下。

“是嗎,你說倒掉可惜?”久高的神色裏透出了殘虐成性的喑影。

“聽著,把那餐車推過來!”

久高用下巴指指佐佐木放在餐廳事務所門口的服務車。

“……?”佐佐木猜不透久高的意思,擡起困惑的眼晴。久高已經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服務車旁拿來一只銀盤。這正好是佐佐木剛才吃過的那盤。

“你還餓嗎?”

“不,不餓了。”

“不用客氣,憑你這麽年輕,再吃多少都吃得下。”久高用刀割下一片肉放進嘴裏。

佐佐木這下可傻了眼,莫名其妙地看著久高。這個剛才還親口說過吃剩菜下流的人居然當著部下的面把旅客吃剩的東西放進嘴裏。

“唔,你說得對,這麽好吃的東西扔了確實可惜。”久高嘴巴一動一動地說。

嚼了一會兒以後,他把嘴裏的東西呸的一聲吐在一只咖啡杯托盤上。

“太好吃了。怎麽樣,你也來一口吧?”

久高把自己吐出來的肉片遞到佐佐木跟前。肉已被嚼得成了一垛不可名狀的汙物,粘粘乎乎地躺在托盤上。

佐佐木的臉刷地白了。

“怎麽樣,你不是餓了嗎?不用客氣,把它吃下去。這次我已經替你嚼爛了,免得你卡在喉嚨裏。”

久高生來有些好施虐淫,而且尤其喜歡在心理上折磨人,因此常常搞些冒充旅客打電話的把戲,得了個“特高”的外號。

“你還客氣什麽?這是我準許的。這次可不是什麽偷吃,是個堂堂正正大飽口福的好機會!”

佐佐木的嘴唇不住的抖動著,裏面的牙齒也發著輕微的撞擊聲。

“吃旅客吃剩的東西和吃別人嘴裏吐出來的東西有什麽兩樣!好好記住了,再不許幹偷食貓似的勾當!”

久高打算到此把佐佐木放了。盡管他是個嗜虐成性的人,可畢竟也沒有逼著佐佐木把自己吐出來的東西吃下去的意思。

因為佐佐木竟敢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對他進行頂撞,他想借此懲戒懲戒他。久高正打算站起來,佐佐木向他伸出了手臂。

久高以為佐佐木被激怒了要和他拳腳相見,不由自主地擺好了防禦的架勢。佐佐木的手把他推出去的盤子拿了起來。

他把嘴湊到盤子上,閉上眼,一口氣把久高吐出來的那團稀泥似的肉片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