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打撈

1

AJA4301客機墜落在東京灣後的一個月裏,海上自衛隊的潛水隊和打撈船日以繼夜的工作,打撈起一百十二具屍體以及除第四引擎外的全部機身殘骸。又經過一段時間的奮力搜索,剩余的二十六具屍體和第四引擎最終還是沒能找到。

搜索停滯不前。海上保安廳使用水中攝像機和水中聲波探測儀,尋找遇難者和第四引掣。由於墜毀現場是深水區域,必須派遣水上飛機潛海搜索。由於海底汙泥混濁,這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新式武器”,也不得不望洋興嘆。

東京灣,一連幾天狂風暴雨。惡劣的氣候,給搜索救援工作帶來了巨大困難,經過連續晝夜的搜索,潛水員疲勞之極,相繼病倒。被譽為“海上男子漢”的船員們,體力消耗達到了極限。參加打撈的船員,幾乎都不同程度地得了感冒和神經性胃炎。再這樣下去,將大量減員。要不了多久,將“全軍覆沒”。

打撈剛開始的階段,竹芝棧橋上擠滿了遇難者的親朋好友。隨著遺體打撈工作接近尾聲,竹芝棧橋上的逗留人漸漸減少。如今還堅持光顧的,是一些尚未打撈到遇難者遺體的家屬。

在這段時間裏,由紀子天天“出勤”。任憑海風刺骨,任憑暴雨連連,準時來到棧橋。她多麽希望能親自參加搜索,多麽希望能用自己的雙手從海水裏捧起丈夫那熟悉的身體。

——已經在大海裏度過一個月的丈夫,也許凍得直打哆嗦?盡管自己站在棧橋上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可與丈夫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又仿佛感覺到丈夫的脈搏在激烈地跳躍。

在棧橋思念丈夫的日子裏,與其他空難者的家屬熟悉起來。可由紀子覺得自己是全日航遇難職員的家屬,總感到在這個特殊的大家庭裏羞愧滿面,無地自容。

機組人員的遺體,全部打撈完畢。唯全日航的遇難職員——自己的丈夫,至今仍下落不明。

作為全日航公司空難職員的家屬,當然不能像別的家屬那樣,向公司提出這樣或那樣的過高要求。既是旅客遺孀又是公司職員,在這種公開場合,很難亮出自己的觀點。

每天上棧橋,不是默默無言就是呆呆望著大海。

機身中段、尾翼、第三引擎、主翼的一部分、第一引擎、第二引擎、主翼的根部以及機首部分,相繼被打撈上來。

由政府委派組織的“全日航飛機失事原因調查組”,在海上保安廳、東京地方檢察廳和東京警視廳聯合組成的搜索救援指揮部的協助下,開始對運送到羽田空港全日航倉庫裏的AJA4301殘骸,展開詳細而又嚴格的調查和取證。

與此同時,美國斯普魯多飛機制造公司的工程師團和美國民間航空委員會的航空安全監督調查官,同機飛來日本。他們作為調查組成員,一起參加事故原因的調查。

在形同露天操場的巨大倉庫裏,機首、主翼部分、機體中段、尾翼以及起落架等殘骸碎片,不計其數,比比皆是,連走廊通道也堆滿了。

調查組將殘骸碎片連接起來,進行調查。

經過取證分析,調查組與搜索救援指揮部達成了共識,結論如下。

一、海底現場的機身狀況:二月十日,在羽田燈標東側十二點六公裏、深度三十二米的海底,先後發現機首駕駛席、機身中段、主翼和尾翼。這些殘骸碎片,從千葉向著羽田方向,呈逆向狀態散落在海裏。

上述殘骸碎片,從二月十二日開始,共打撈兩天。

二、打撈上來的機身狀況:飛機,斷裂成六個大塊:機首、尾翼、兩個主翼和兩大塊機身中段。兩大塊機身殘骸,雖已成碎片,但還能勉強組合在一起。尾翼,完好無損。機首的下半部分,呈S形狀。數以千計的紅色、白色配線,宛如一大團理不出頭緒的亂麻,垂掛在機身的外側。

三、儀表狀況:儀表群的主要儀表,是機長座席使用的儀表和機械員使用的儀表。

1.機長坐席使用的儀表盤狀況:(1)唯顯示第四引擎馬力的數值,異常低;(2)引擎的轉換開關,在儀器盤上側,控制燃料、潤滑油的補充管道。開關外側端部,裝有信號燈。當某引擎發生火災等非常情況的時候,標有該引擎編號的信號燈,隨即閃爍。唯第四引擎的轉換開關,其端部有被拆卸和拽過的痕跡;(3)唯第四引擎的啟動杠杆朝下,處在啟動與停止之間的位置;(4)防凍儀表以及儲壓儀表顯示的數值,與通常數值相同;(5)著陸燈開關,處於關閉狀態(事故當天十九時零分三十秒,空中交通管制所調度員曾向該機發出點亮著陸燈的指令)。

2.機械員使用的儀表盤狀況:(1)第一引擎的溫度儀表開關,呈打開狀態;(2)氧氣調節開關,呈正常狀態;(3)機械員使用的室內高度儀表,顯示每分鐘上升六百米的數值;(4)顯示飛行方向的指南儀表,指針指向二百七十度(即朝西方向),顯示飛機在朝羽田方向飛行。可由於墜落時的撞擊,儀表指針有可能出現狂轉的異常情況。因此,不能單從現狀予以判斷;3.駕駛席內側的鐘,指向十九時五分十二秒,處在停止狀態。可該機曾於十八時五十九分在千葉上空,向東京空中交通管制所發出請求著陸的信號。從千葉到墜落現場,根本不需要六分十二秒的飛行時間。因此,該機墜入大海時,可能有過一番掙紮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