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不歸的遊客(第3/5頁)

“他常給我說,新宿開出後經大月、初狩、笹子、初鹿野、勝沼、鹽山……從初鹿野鉆過隧道後,便是一望無垠的甲府盆地,這裏聳立著南阿爾卑斯山。還說,從甲府出來,便直奔韮崎、新府、穴山、日野春、長坂,在這裏可望見高高聳立的南阿爾卑斯的鳳凰三山和甲斐駒山,跨過小淵澤,就是八嶽山了……”

妻子一邊凝望著站牌,一邊自言自語。牛尾看著她的身影,心中掀起了狂波。她反復念叨著兒子在家時的話語,思緒隨著不歸的兒子的行蹤來到了群山之中。她是多麽可憐啊!

突然遭到獨子失蹤的打擊,作為父親的牛尾決不比母親的心情輕松。但是,他是男人,肩上有好多工作重擔,決不可消沉在失去兒子的悲嘆之中。他自己也不想消沉下去。

然而,母親就不同了。孩子是自己身上的肉,與孩子在一起就是她的人生。可以說,孩子就是母親的生命。正因為如此,她那飽受孩子外出不歸的悲哀折磨的枯萎身姿是多麽淒涼、多麽慘不忍睹啊!

牛尾牽著妻子的手,來到了中央線列車的月台。不時有發往松本的快車進站,但見旅客提著手袋忙於上車,或是送行的人喜笑顏開地向車內招手,也有背著帆布包的一群年輕人。

“慎一也是這樣乘車的吧!”只要有與慎一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路過,妻子就停下腳步一直盯看到望不見為止。她將兒子的身姿與那人的後影相互重疊起來。不久,發車的鈴聲響了。站在月台上的人匆匆上車,鉆進車內的送行人慌忙下來。

鈴聲過後,列車緩緩起動。送行人先是行走在月台上與列本保持同步,可後來卻被列車的加速度甩開了。列車離開了站台,消失得無影無蹤,妻子仍凝望著列車奔走的方向佇立不動。

“好,我們走吧!”因為這樣下去是沒有止境的,牛尾便催促妻子說。妻子默不作聲,淚流滿面。她強忍著哭聲,抖動著雙肩。淚水沿著她的面額流下,啪嗒啪塔滾落在月台的地板上。

結婚已有30年了,牛尾第一次看到妻子這副慘樣。這是作為母親的無聲慟哭。

(慎一:如果你能聽到媽媽的哭聲,就快回來吧!)

牛尾面朝列車開去的方向默默祈禱。

4

“喂,有人過來!”良子擡頭說。

“深更半夜的,有誰來?”高堂的雙眼仍離不開電視機。

“我覺得後面的木門那邊有響聲。”

“神經過敏!”髙堂不理妻子那個碴。電視台播放的美國西部片正在進入佳境。

“你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些,外面確實有音響。”良子堅持說。

“你也太神經質啦!”高堂一邊苦笑,一邊擰音量旋鈕。電視沒有聲了,取而代之的自然聲響傳了過來。從房屋旁流淌的小溪潺潺有聲,吹動後面的落葉松樹梢的夜風忽忽作響,但沒有人為的聲響。

“還是你神經過敏吧!”高堂又想擰大音量。

“等等!”良子揮手制止道。

“現在又響了。”

“我可什麽也沒聽到。”

電視畫面進入了善惡決戰的高潮,因現在沒有聲音,顯示不出氣氛來。正當高堂伸手擰旋鈕的時候,後門方向又傳來了聲響。這一次,二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這次聽到了吧?”

“嗯,聽到了。”高堂只得承認。

“那是什麽聲?”

“是風吹門的聲音吧!”高堂仍不承認有異響。

“我去看看。”良子起身說。

“好啦好啦,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裏。”高堂仍戀戀不舍地看著電視畫面,慢慢地擡起身子。他怎能忍心讓年輕的妻子到黑暗的後門去觀察動靜、自己在屋裏逍遙自在地看電視呢?

“我也去。”良子也覺得過意不去,便擡起身來。當高堂阻止她時,又聽到了外面的響聲。這明顯不是風聲,好像是個什麽東西在後門那邊動彈。

夫妻倆面面相覷。高堂這次倒主動想察看外面到底是什麽聲響了。

“老公,你可要小心!”明明是自己讓他去的,而現在卻想加以制止了。

“沒關系。”高堂一邊安慰妻子,一邊操起久不使用的舊扁擔。良子拿著手電筒哆哆嗦嗦地跟在後面。

一到屋外,頓感夜風冷颼颼的。繁星低懸在一望無際的天空,好像要墜落下來一樣。高原的夏夜草香陣陣,但今天卻飄蕩出一股血腥味。

戰戰兢兢地打開後門往外一看,沒發現任何人,更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誰在那裏?”高堂虛喊一聲。夜風穿過屋後落葉松和冷杉雜生的樹林,流星在空中拖著尾巴刷刷而過。良子打開手電,亮光之處不見任何身影。

“怪了,怎麽什麽也沒有?”

“不過,剛才確實有異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