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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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土吉田警察署的永川調查了一下三橋新一死亡的原因,但並未查出起因於犯罪的可疑之點。盡管教練和死去的受訓者事先關系不和,然而借訓練的名義來殺害某個受訓者,是難以辦到的。

但是,他總是牽掛著按說已經“解決”了的這個事件。他也搞不清楚究竟牽掛著哪一點,然而就是不能釋念。

交通事故的加害者剛剛入了公司就去受訓,而遇上的教練恰恰是被害者的父親,可謂冤家路窄,而這位新職員乍一走上社會就在新人培訓班上死了,他指不定感到多麽遺憾呢。

他受了經年累月的教育,大學畢業後,正要在實際社會中發揮自己的能力,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死掉了。也難怪做父母的要懷疑他是“被殺害”的了。所謂死不瞑目,指的大概就是這種心境。

夏季快到了,山中湖一帶顯然變得生氣勃勃。冬天垂釣洞裏的胡瓜魚,春秋兩季從事各種戶外運動,踏訪周圍的名勝,四季固然都有樂子可找,但不論怎麽說,夏季才是旺季。夏季到處活動的人口,達冬季的十倍,就是這麽個熱鬧勁兒。

夏天主要是年輕人在活動。湖泊及其周圍充滿了青春的歡聲。人一多,打架和兩性關系方面的犯罪事件也相應地增加,警察忙得團團轉。對警官來說,青春的季節成了憂郁的季節。“富士五湖”歸富士吉田警察署管轄,所以夏季格外忙碌。

五湖之中,河口湖、西湖,精進湖,木棲湖是沿著東西向一溜兒排開的,彼此離得不遠。惟獨山中湖是孤零零地位於管轄地的東南隅,挨近神奈川縣和靜岡縣境。籠坂峰與箱根方面銜接,所以從那邊湧進了大批的車子。

河口湖發展過了頭,湖畔變得俗不可耐,以致有“東京都河口湖町”之稱,相形之下,山中湖名副其實地依然保留著“山中之湖”的靜穆與自然風光。

每逢夏季,大批的人便沖著這一點蜂擁而來,所以幸存的大自然也成了風前之燭。

七月十日,永川到山中湖去巡邏。梅雨期還沒過去,富土山麓的夏天姍姍來遲。旅館空蕩蕩的,露宿地也是一片淒涼。富士山被厚厚的梅雨遮住,湖面上煙霧迷蒙,連只船影都沒有。

恐怕要到七月底,山中湖才能恢復夏天的生機。永川隔著巡邏車的窗子眺望湖畔的風景。盡管是看慣了的景色,伹它根據季節的轉換,以及每天的時間早晚,而不斷變幻著。

車子沿著往返於舊鐮倉街道的138號公路,順著湖泊南端,馳到旭丘,再從這裏沿著南岸馳向湖東。位於湖泊東端的平野,是垂釣的好去處,公司的別墅和大學的集訓營地都聚集在這裏。沿著湖畔修的這條路,在平野向左拐,通到北岸。

當車子駛到平野跟前時,永川對開車的警官說:“停一下。”車子停下來後,他就下了車。原來路旁供著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來是剛供上去的,花瓣兒水靈靈的。是白色蘭花和繁星點點般的一簇小白花。開車的警官也下來了,告訴他這叫“霞草”①。蘭花價錢很高,這個花束供在荒涼的路旁,未免過於豪華,不大協調。

①霞草是瞿麥科的一年生草.夏季開一簇簇一厘米長的五瓣白花,遠看象是一抹霞雲,故名。學名是Gypsophila elegams。

這裏並不是頻頻出車禍的所在,也沒有出過兇殺案的記載。

這個地方介於湖泊南岸那櫛比鱗次的旅館和東端的平野這排房屋之間,周圍是桑田與荒地。

——這裏出過什麽事呢,為什麽要供花?

永川追憶著,但是什麽也想不起來。他納悶著,正要折回到巡邏車跟前時,一群仿佛是參加集訓的大學生,由二名騎自行車的高班生伴隨著跑來了。這些新生看來已疲勞不堪,腳步踉蹌,高班生激勵他們道:“加油兒!”

這下子永川想起了一段往事。

他向同車的警官核實了一下:

“今年春天有個受訓的新職員參加馬拉松長跑時死掉了,地點就是這一帶吧?”

“是有這麽回事。準確的地點不記得了,想必就是這一帶。”

事件發生後已過了一百來天。這麽說來,花兒也許是遺族供的。然而永川還是有些嘀咕,就重新審視了一下花束。只見花莖上纏著紙帶,印刷著富士吉田市內的一家花店的字號。

巡邏完畢,回警察署後,立即問了問花店的人。對方回答說:

“啊,那個花束是我們受東京‘花精’的委托供的。我們和‘花精”之間有聯號協定。”

“花精”是一家規模巨大的花店,總店設於東京,在全國各地都有聯營店。

委托富士吉田市的聯營店辦此事的是東京的青山店。永川又向“花精”青山店詢問了一下,該店的人爽爽快快地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