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瘋的兇手(第8/9頁)

“雖然專業醫生出具了這樣的鑒定,可是我認為猿渡一定是個正常人。這家夥太能裝了,判他無罪後,我猜他的精神病轉眼馬上會痊愈。我們一定要扯下他的面具,不能讓他得逞。你有什麽辦法嗎?”

河田認同副島檢察官的看法。有這方面經驗的他也去審訊室見過猿渡,但他也想不出辦法。猿渡總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不時小聲嘀嘀咕咕。

“檢察官,瘋子不明白別人說的話,對吧?”

“嗯,他的症狀類似分裂症,對外界的刺激不作反應。”

“是嗎?”河田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四十五歲的他在成為檢察科員之前,是一名刑警。

“檢察官,和他聊點情色的話題,他會有反應嗎?”河田仰起臉問。

“情色的話題?”

“就是與他談論些色情的內容。那家夥已經被捕近一年了,只要是正常人,應該會性饑渴。我猜哪怕是幾個黃段子,他也會有反應,變得興奮。”

“嗯……”檢察官陷入了沉思。

這主意不壞。瞄準人類的弱點對付別人,總叫人不安。但同對方用裝瘋來逃避殺人指控的卑劣相比,這就小巫見大巫了。檢察科員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但是,檢察官,這種方法不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付諸實施。”河田說。

“為什麽?”

“因為平時猿渡一定不會放松警惕。最好是在寂靜無人的環境裏,那樣更能產生效果。人只有在獨處時,才會顯露本性。”

河田的話可謂經驗之談。有次他出差,晚上住在旅館裏。當時他想追求賓館裏的女傭,於是在去洗澡之前,故意在坐墊下藏了一些黃色照片。女傭要整理房間,必然會看見這些照片。然後他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回到房間,一眼看穿了女傭臉上的亢奮。就這樣,他很容易就把女傭弄到了手。河田暗自得意地告訴副島,只有客人不在房間時,女傭才會一個人偷看那種照片,當著客人的面則決不會這麽做。

“但是,讓猿渡一個人待著,又怎麽給他講色情故事啊……”檢察官說。

“不要緊。在拘留所裏能辦到。因為猿渡是單人牢房。”

河田與檢察官說了些什麽。

副島檢察官前往拘留所,面見了所長,請對方予以關照。

第二天,河田科員沒有出現在地方檢察院,卻有一個長得很像河田科員的人被送進了猿渡旁邊的單人牢房。

猿渡雖然在語言上難以與人溝通,經常自言自語,但他在夜間並不曾大呼小叫,沒有給其他牢房的囚犯添過麻煩,所以他沒轉移到病號區,而是安排在一間單人牢房。

各牢房的囚犯吃過晚飯後,看守把餐具收走了。這時,猿渡旁邊牢房裏的人開始朗讀起書來,乍一聽像是經文。牢房裏總會有不少人讀經。

十五分鐘過去了。垂著鼻涕的猿渡似乎開始注意起那朗讀聲,茫然的表情漸漸有了神態。他偷偷地向門口張望。走廊裏,只有終夜長明的電燈亮著冰冷的光。

猿渡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小心翼翼地靠近聲音傳來的方向,最後將身體緊緊地貼在墻上,專心致志地傾聽朗讀聲。之前他臉上那副傻乎乎的表情早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在這過程中,他蒼白的臉上漸漸現出血色,朗讀的內容也在此時漸入高潮,朗讀者甚至用不同的語調分飾男女角色。男聲的調子好似在啜飲美酒,女聲如同貓兒接受愛撫般呢喃。漸漸地,男聲變得充滿無窮力量,而女聲則變得越發柔媚。男女言語的內容也拋卻了羞恥,不加絲毫掩飾。

接著,男女的對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風刮過的聲音,其間夾雜著男人快活的喘息和女人歡喜的呻吟……

猿渡卯平豎起耳朵,眼神熠熠生輝,顏面充血,額頭滲汗,呼吸沉重。他終於不再平靜,身體開始扭動。

誰也沒有發覺,此刻,就在猿渡牢房的入口旁邊,還隱藏著一個人。他正露出一只眼睛,窺視著牢房中的變化。

半年後,河田檢察科員退休了。又過了兩個月,副島檢察官轉到地方檢察廳任職。

不諳內情的人絕不會把科員退休和檢察官降職這兩件事聯系起來。

猿渡卯平偽裝成精神病患者一事,連專業的鑒定醫生都沒能識破。而副島檢察官看破此事,一審判被告無期徒刑。沒有人知道在這起審判中起決定作用的副島檢察官為什麽會被降職。

相關的情況未對外部人員公開。河田給猿渡設置了圈套,他使用的工具是從其他警察手中借來的黃色小說。警署裏總是堆積著很多因傷風敗俗而扣押的黃色書籍。河田以前是刑警,他靠關系將這些書借了出來。但沒想到他自己卻為此看黃書成癖,不能自拔。

“我自己並不喜歡看那東西,而是喜歡讓別人看。不管是多麽道貌岸然的人,只要看了黃色照片或春畫都會亢奮。在這些警察的扣押品中,有些內容相當低俗。漸漸地,我開始沉迷於扯下他人正經的偽裝,以暴露他人的本性為樂。”被抓獲的時候,河田檢察科員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