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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櫃台處付了款。墻壁上貼著幾張很有趣的旅遊招貼畫,青年按動開關,點亮電燈。
“叨擾啦!”她說。
“歡迎您再來。雖然夏天裏年輕人擁擠不堪,但是……”
“謝謝。”賴子本想道過謝就出去的,但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走回來問道,“這座森林裏都有哪些動物呀?”
“噢,鳥兒多得很,還有野兔。”
“野兔……”
賴子臉上浮起微笑。
青年把一份景觀介紹拿給她看。
林海是一片人跡未至的原始密林,山毛櫸、櫸樹、石櫧橡樹等樹木,在散亂熔巖的裂縫裏頑強地紮下根;枯立的樹幹裸露著白皮,倒下的樹木橫躺豎臥,好像匍匐在地的長蛇,枝幹上長滿著千古蒼苔。倘若迷路誤入這原始密林之中,連屍體亦難發現……
賴子離開這座接待站。腳下的路,還是乘出租車來時的那條路。她登上一條坡道,一邊是西湖的湖畔,另一邊是林海的邊緣。
還有一處是桑園。賴子沿桑園走了過去。
前面有一片農田。
方才乘車來時沒有發現,此刻卻看到農田裏有兩個人正在用鎬頭刨地,一位是老人,另一位是年輕女人,好像是兒媳婦。
賴子感到兩條腿還很有力氣,神智也沒有變化。距離發生變化還有一段時間。
老人和兒媳看到一位城市打扮的女子正從田邊的路上走過。
“喂,喂!”
老人叫住那位陌生的女子。
“那條路不對呀!往那邊走,通不過去啊!”
那位女子停下腳步。
“請您再回到原來的岔路口去吧!從那兒一直走,就到通公共汽車的大路啦!”
在老人眼裏看上去像東京人的那位女子朝這邊低下頭,好像在感謝老人的提醒。
“走進那條路,就一輩子也甭想再出來了喲。”
因為對面那女子又按原路朝前走去,所以老人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僅此而已。
接下來,老人和兒媳又毫不在意地重新忙起田裏的活計。剛入日暮時分的天空,仍舊清澈碧藍,而森林裏已經昏黑一團了。
兩人仍在幹著農活,兒媳婦無意中擡起眼睛。
“瞧。”
聽到兒媳的聲音,老人把臉仰了起來。
“剛才那女子往森林裏的路跑去了吧?”
老人回頭望去,什麽也沒看見。
“瞎說!你眼睛看花了吧。我對她講得那麽清楚,她不會到那邊去的。”
“可是,我眼裏看到的就是那樣。好像確實有個白東西急匆匆地走到森林那條路上去了。”
“莫瞎說!我啥也沒看到。你的眼睛出毛病了吧?剛才那女子肯定不會錯走那條路的。”
“是嗎?”兒媳婦自己也半信半疑了。
“看見東京的女子,你的眼睛不好使了吧。”
老人又幹起田裏的活計。兒媳婦那樣子似乎想要講點什麽,卻沒有吭聲。
“爹,”兒媳婦說,“天黑啦,收工了吧?”
“好,收工了。”公公說。
“瞧!”
兒媳婦看見一個東西,突然叫了一聲。
“啥呀?”
“跑出來一只兔子!”
老人朝那邊看去的時候,兔子已經鉆進灌木叢了,只有那灌木枝頭還在晃動。
就在這個時候,蒼茫的夜色已經降臨到這片無邊無際的林海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