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腥兄弟

幾分鐘後,維多克、斐洛和我就把福爾摩斯擡到監獄門口,安妮·斐洛如約叫來了一輛馬車。

車廂裏有毛毯和幾個暖腳爐,讓我吃驚的是,拉-維克托萊小姐也在裏面。馬車迅速駛過冰雪覆蓋的道路,前往斐洛醫生的診所,在我的指揮下,另外三個人不停搓動傷員的手腳,幫他抵禦休克和寒冷的侵襲,我則檢查福爾摩斯身上是否存在其他傷害。

“他怎麽了?”拉-維克托萊小姐問。

維多克伸出一條胳膊摟住她表示安慰,但她把他推開了,“現在不是時候!”她說。

除了撕裂傷,還有很多割傷和瘀傷,馬車在結冰的街道上顛簸而過,福爾摩斯死一般靜靜地躺著,拉-維克托萊小姐低頭看著他。

“他會活下來嗎?”她問。

我無法如實回答。據我初步檢查,並未發現骨折,但情況很可怕,低溫、休克和失血是一個恐怖的組合。“醫生?”她輕聲重復,我擡頭看到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淚水,異常感動,但不敢多想,唯恐自己也被她傳染得難過起來,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冷靜客觀。

“我們會盡力的。”我轉過身去。

我們擡著福爾摩斯進入斐洛醫生的辦公室,來到房子的另一側,穿過他診所裏面的一個小小的等候室,來到一個光線充足的大房間,裏面已經做好了救治傷員的準備,透過另一扇門可以看到隔壁的廚房。

壁爐格柵後面火光閃耀,幾桶溫水在旁邊待命,一張大桌子旁邊,我們需要的所有東西都一字排開擺布停當——苯酚、繃帶、縫合針、海綿、止痛藥和興奮劑,一看就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我發現它們是按照治療類選法的順序放置的,原來,斐洛太太曾在阿富汗戰爭中擔任了兩年護士,接受過南丁格爾的專業培訓。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斐洛醫生、他非常稱職的妻子和我全力搶救福爾摩斯的生命,拉-維克托萊小姐和維多克被我們遣出房間照顧兩個男孩去了。

經過幾個小時的不屈不撓的奮鬥,我們終於通過熱敷讓福爾摩斯的體溫有所回升,期望他能醒來吃一些流食,但他仍然昏迷不醒。

在此期間,斐洛醫生講述了福爾摩斯被捕的經過。

“當我們告訴他佩靈漢姆夫人幾個小時之前被匆忙埋葬之後,他迫切希望在當晚檢查屍體,盡管我們再三懇求,他仍堅持在夜幕降臨時獨自前往墓園,把屍體挖掘出來,當晚肯定會下雪,所以我們試圖阻止他。”

“您的朋友絲毫沒有畏縮。”斐洛太太說。

斐洛接著提到了弗萊迪,他是福爾摩斯從工廠中救出的男孩,弗萊迪自作主張,在暴風雪中跟隨福爾摩斯——他心目中的英雄——前往墓園,想要“幫忙”,男孩躲在一塊墓碑後面,親眼目睹福爾摩斯被突然出現的博登和另外四個人無情地抓走了——而且顯然是在一番英勇的搏鬥之後。

“可他檢查了佩靈漢姆夫人的屍體沒有?”我問。

“我認為他成功了,”斐洛回答,“當時夫人的遺體放在雪地上,弗萊迪說,福爾摩斯正在彎腰檢查,在聚精會神的狀態下,沒有覺察到其他人的到來。”

“福爾摩斯!”我凝視著他安靜蒼白的臉龐。他到底發現了什麽?他會帶著佩靈漢姆夫人的秘密死去嗎?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和憤怒。他真該死!為什麽不等著我?我竭力把這個念頭趕出腦海,重新考慮我的任務。“堅持下去,”我對他們說,也對自己說,“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斐洛講述了事件的梗概。據男孩說,兩名男子襲擊了福爾摩斯,他的英雄仿佛轉瞬間變成了一名瘋狂的舞者,揮動鏟子跳躍格擋,輕松地擊退了兩名歹徒。

男孩的講述很可能毫無誇張的成分,福爾摩斯很有格鬥天賦,尤其擅長使用棍棒類的武器,在職業生涯中還掌握了“巴流術”這種精妙的格鬥技巧。

然而隨後博登又派出兩個人攻擊福爾摩斯,他以一敵四,寡不敵眾,他們把他按倒在地,銬上手銬,這時,博登才走過去,揮拳打向戴著手銬的囚犯的臉。

後來弗萊迪跑回去,把福爾摩斯被抓的消息告訴斐洛和他妻子,不顧斐洛太太的懇求,斐洛醫生跑到了警察局。

這時我打斷了斐洛醫生的敘述,因為福爾摩斯的體溫現在已經接近正常,我們需要改變治療方式。

“幫我給他翻個身,我要處理背上的傷。”我說。我們清理和包紮了傷員的鞭傷,斐洛繼續講他的故事,這次敘述得很詳細,因為都是他的親身經歷。

“大約淩晨四點的時候,我來到監獄,闖了進去,發現裏面正在進行一場假模假式的‘審判’,而且還是在這麽詭異的時間,”他說,“福爾摩斯戴著手銬,站在臨時搭建的‘被告席’,博登扮演法官——與其說這是審判,還不如說他在開慶功會——這個惡人笑得十分燦爛,他的走狗們坐成一排,充當陪審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