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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充。
用大字寫下這個名字後,涼子陷人沉思,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
對於大出俊次,現在的井口充會懷有怎樣的感情呢?
他被人失手摔傷的責任還是在大出俊次身上。“寫舉報信的是橋田”“那小子是叛徒”——說這些話的不正是大出俊次嗎?井口充是聽了“老大”的話,才去向橋田佑太郎挑釁的,結果被扔出了窗外。
如果他因此對大出俊次懷恨在心呢?
那他或許就會說出一些對“老大”不利的話吧?
等等。涼子將圓珠筆的末端抵在臉上,為自己踩下了刹車。
井口充的名字也出現在了舉報信上。如果他表示,發生在理科準備室的事件是他們對柏木卓也懷恨在心的原因,那麽他在扼住大出俊次的喉嚨的同時,不也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嗎?
可是,校內審判的被告只有大出俊次一個人。
井口充被排除在外了。他和橋田佑太郎都只是緊跟“老大”的跟班,大家都認為他們缺乏自我意志。大出俊次做什麽,他們也跟著一起做什麽,只能隨著大出俊次的命令行事。
無論怎麽看,井口充也只可能當辯護方的證人。最好的情況,就是哪一方的證人都不當。
然而……
涼子頭腦的某個角落,響起了一陣魔咒般的低聲細語。
井口,你沒有被起訴。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因為從三宅樹理的話中推測,看到過殺人現場的淺井松子的證言裏,有一些比較模糊的細節,屋頂上的人數並不明確。雪夜光線昏暗,也許會看不清楚吧。
井口,那天晚上,你並不在城東三中教學樓的樓頂,沒有和大出在一起。你不知道大出在哪兒,都做了些什麽,對不對?
事實上,連橋田也一樣。
寫舉報信時,淺井松子考慮到你們總是和大出在一起,才將你們的名字一並寫上的。她很可能沒有真的看到你們。她與三宅樹理商量後,認為將三個人的名字全寫上去,會顯得更加可信。因為,你們三個人總是一起出現的。
可她看到的只有大出。檢方在陳述時也會強調這一點,會證明你的清白。
因此,為了弄清真相,你是否能提供證言,將你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呢,井口?
用花言巧語大布迷魂陣,再設下重重圈套,作出口頭保證。只要井口相信就行。只要他相信了,就讓他回答某個問題。
理科準備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個影子落在了攤開的筆記本上。涼子嚇了一跳,猛地擡起頭。她感到腦子裏那些陰暗的妄想正在慌忙出逃。
一個戴著老式眼睛的小個子大叔正彎腰站在涼子面前,動作看似俯視,目光卻是自下而上的。
“你是城東三中的學生吧?”從他皺巴巴的襯衫領子裏,可以看到裏面的背心,“要找誰?佐佐木警官?”
受到大叔圓眼睛的吸引,涼子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哪邊的?”
“啊?”
“你是辯護人嗎?”
“不,”涼子咽了一口唾沫,“是檢察官。”
在警察署大廳裏公開自己的角色,涼子覺得很難為情。我才不是檢察官,是在扮演檢察官。
“佐佐木出去了。”
“嗯,我等她回來。”
大叔笑出了一臉皺紋。他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香煙盒。
“您是刑警嗎?”
大叔含糊不清地哼了一聲,點了點頭,將那根沒點著火的香煙拿在手裏把玩著。
“那麽,這位檢察官想知道點什麽?”沒等涼子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告訴你吧,佐佐木不會搭理你的。她已經把資料交給你們了吧?”
“是、是的。我拿到她寫的報告了。”
“所以啊,那上面沒寫的,她不會說。她這個人從不通融。”
眼前這個人,看來是佐佐木警官的上司吧。
“可是,有些信息即使報告上沒提到,也是很重要的。”
大叔停止把玩手中的香煙,瞪起一對小圓眼睛,看著涼子。涼子感到一陣緊張,但她還是堅持把話說完。
“希望她能在對辯護方保密的情況下告訴我。”
“保密,啊。”大叔又笑了,涼子開始出汗了。
“在二月份,大出、橋田和井口他們三人……哦,您知道這事嗎?請問您是少年課的嗎?”
“我是刑事課的。”大叔慢悠悠地說,“不過,那個三人幫的事,我也是知道的。就是那起搶劫傷害事件吧?”
既然如此,就好說了!涼子用力點了點頭:“我想和那名受害人見個面,想從他那兒得到一些證言。”
大叔將香煙叼在嘴上,卻沒有點火:“那起事件和柏木一點關系都沒有。”
“嗯,明白。但那是證明大出他們暴力傾向所必需的證言。”大叔取下叼在嘴上的香煙,又放在手指間把玩起來。香煙的過濾嘴癟掉了。他凝視著涼子的臉,說道:“你很在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