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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為這事操心嗎?”

“嗯,心裏一直放不下。”

“向坂也一樣嗎?”

“不,他沒多想。聽說是自殺未遂,也就接受了。”

“真是個單純的孩子。”

“我可不是。對不起。”涼子看著自己的腳下,說道,“野田他是不是要……就是,他爸爸媽媽,呃……”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她終於說了出來,“是不是想殺死他的爸爸媽媽?”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無可言喻的直覺。這樣說或許最為妥當。不過她說出口的卻是:“那天晚上,看到爸爸聽說野田健一的媽媽沒事,原本繃緊的臉就放松下來了。爸爸肯定想到最壞的情況了吧?”

“你是不是推理小說看得太多了?”

“看啊,喜歡著呢。但沒有‘太多’吧。”

涼子的父親將香煙扔到腳邊,用鞋底踩了踩,又撿起煙頭塞進空的咖啡罐頭。這一系列動作有點謹慎過頭了吧。

“不弄清楚,心裏就沒著落?”

“不知道。我只是個看熱鬧的,可也不喜歡一直懸著。”

感到父親的目光後,涼子擡起臉,兩人四目相對。

“如果事實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又會作何考慮呢?”這個反問有點滑頭。

“我無法理解。怎麽能對自己的父母……呃,做那樣的事呢?”

“是這樣嗎?”

“我原本就對野田不怎麽了解。”

“平時不親近嗎?”

“哪裏會親近!一點也不。哦,不過……”

涼子講了在圖書館得到野田健一幫助的事。

“不是很有男子漢氣概嗎?”

“就是嘛,我也吃了一驚。之前還一直以為他挺窩囊的。”嘆了一口氣後,藤野剛說:“好像事情正像你說的那樣。”

啊?不會吧!心中的疑慮隨之消失,可涼子只感到渾身發冷。

“野田跟他父母之間好像有些必須深入溝通的問題。可事實上他們之間缺乏交流。”

“於是野田就鉆了牛角尖?”

“聽說野田先生想辭掉工作去經營家庭旅館。那樣自然要離開東京,而野田對此十分反感。”

涼子默默地點了好幾次頭。

“這種事對孩子來說,應該是無法接受的吧?”藤野剛詢問道。

“要看情況,多半是受不了的。畢竟是由於父母的心血來潮而改變了自己的人生。野田的爸爸媽媽沒有聽取他的意見嗎?”

“好像是的。如今,野田先生已經作了深刻的反省。”

據說後來健一的父親向公司請了假,在家裏陪著健一,與兒子深入溝通。

“野田先生向兒子健一道了歉,低頭認錯了。”

“健一的媽媽呢?”

藤野剛的臉色略顯陰沉:“聽說她身體不太好。所以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呢。不論是健一的自殺未遂還是,那個……真相,他媽媽知道了都會受不了吧。”

“就是說,根本沒有接觸事實真相。行啊,真是輕松。”涼子不無揶揄地說。對於身處嚴重事態中還能呼呼大睡的健一母親,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好印象了。

“不過,涼子,這些都不是局外人能說三道四的。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涼子撅起了嘴。

“在野田家,野田先生似乎一人兼任了父親和母親兩個角色,都靠他一個人撐了下來。”

“可這就是不正常啊。所以野田才會想到邪路上去。”

“我想,原因應該不只是這些。野田是個孝順的孩子。在此之前,他一直默默承受。他的忍耐到了極限,最後終於爆發出來。好比鐘擺,擺幅過大,終於飛了出去。據說到目前為止,他們父子沒吵過一次架。”藤野剛平靜地補充道。

“我們家老是吵架,說不定這才是正常的。”

“那也太鬧得慌了,叫人受不了啊。”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剛才我說過,我覺得野田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家長。”

“他終於清醒過來了,對吧?盡管稍稍嫌晚了。”

“晚了也行,總比清醒不過來的好。盡管在沒有釀成後果之前及時制止了,但有些家長仍無法接受孩子即將發作的事實。”

“不接受又能怎麽樣呢?逃避嗎?看到孩子就害怕?”

“是啊。”

“太過分了!這就不是孩子的問題了!”

“有些家長確實會逃避。尤其是做父親的,更加脆弱。所以說野田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親。因為他能直面自己的兒子。涼子……”藤野剛稍稍提高了嗓門。

“嗯。”涼子不自覺地挺直了腰。

“野田來上學後,你們還是要見面的。”

“嗯,是啊。”

“你能做到和以前一樣嗎?”

涼子剛想說“這怎麽做得到”,就被父親攔住了。

“我要你仍然像以前一樣,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系。你就當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知道。你的學校生活沒有一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