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殺人犯的兒子

雖然章桐不喜歡冒險,但是她還是決定賭上一把。

大樓外面陽光燦爛,新近剛種下的草皮掛滿露珠,在陽光下舒服地伸展著四肢,要不了多久,在冬天來臨之前警局大樓前的整塊空地上就都會長上草皮。

天空是淡藍色的,一如這難得的雨後初晴。樹木隱約顯現出這一年之中最後的生氣。章桐卻並沒有心思去欣賞眼前這難得的景致。她快速繞道轉到後門的入口處,這裏平時沒有人通過,除了法醫處的人以外,別人根本就沒有進出的鑰匙,原因很簡單——這裏是運送屍體進出的唯一通道。

今天值班的是法醫處的工作人員李德生,平時少言寡語,所幹的活無非就是運送屍體和清理現場。在記憶中,章桐進警局工作的第一天,李德生就已經在這裏工作了。見到章桐,他只是禮貌地點點頭,就把目光投到了別的方向。

章桐腳步匆匆,實在是沒有時間。必須搶在停職令下達之前把自己的疑問都一一解開。而之所以走後門,那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順著坡道走進負一樓的時候,章桐最後擡頭看了一眼樓上的會議室窗戶。現在是早上八點剛過,潘健在電話中提到說八點有一場有關這四起案件的案情分析會,到時候他會把匯總資料帶回辦公室給章桐。

潘健是章桐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之一,但是有時候章桐對此卻也有著很深的負罪感。

直到打開辦公室門的那一刻,章桐終於松了口氣,一疊高高的卷宗正放在她的辦公桌上。盡管電話中潘健再三強調有電子档,但是章桐還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今天會是漫長的一天。

警局會議室裏,空氣明顯變得很壓抑。因為今天這次會議一開始時就被告知所涉及的內容需要絕對對外保密。

從理論上來看,人類的指紋可以被留在任何一個平面之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唯一的區別就只是停留時間的長短而已。

相比起皮膚來說,解剖刀刀柄上的指紋會比較容易提取,因為皮膚的表層有可塑性、滲透性,加上水分、毛發和油脂的阻隔,所以即使有指紋也不一定能完整提取到。而解剖刀的刀柄卻不同。它所特有的表面結構幾乎是完美無缺地保留下了使用者的指紋和一部分掌紋。

“這是陷害!”潘健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毫不猶豫地反駁,“你們不能以指紋來判定就是章主任做的。再說了,她為什麽要殺人?沒有動機!”

說是案情分析會,卻只有三個人——盧浩天、張玉偉和潘健。

張玉偉點點頭:“小潘,你別激動,我也相信章主任沒有做這個案子……”潘健卻並沒有在聽張局說話,他皺眉想了想,探身拿起一卷透明膠帶,然後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撕下膠條纏住自己的右手五個手指,這麽來回幾下,接著撕下,又把手指摸過的膠帶面粘貼住了張局的筆記本,最後拉開。轉頭不滿地瞪著盧浩天:“你去檢查這本筆記本吧,我剛拿過,你可以在上面找到我的五個指紋和部分前掌紋。這把戲,我們見得多了!”

見此情景,盧浩天顯得很尷尬:“你別激動,小潘,這只是合理性懷疑。”

“去他的合理性懷疑,你藏著掖著證據不說話,耽誤了多少時間,這擺明了就是跟章主任過不去。”潘健伸手一指證據袋中的解剖刀,“更不用說每年我們使用過很多把這種刀具,按照規定三個月就必須淘汰一把,這把刀說不定就是我們以前使用過的。”

“再加上你們剛才所說的。我也想過,局長,作為一個旁觀者而不是章主任合作多年的夥伴和助手來說,我可以肯定這不是章主任做的。憑借這些證據只能表明兇嫌想把這口黑鍋給章主任扣上。不排除是私人恩怨。”潘健神情嚴肅。

“為什麽這麽說?我們有證據表明這個人有醫學背景,懂解剖知識,知道警察辦案方式,有足夠的反刑偵技能,並且可能是個女性。章主任雖然與這些人沒有直接的個人恩怨,但是並不排除是義務警察心理所為。”固執的盧浩天並不想輕易放棄自己的判案方向,他伸手敲了敲桌面上的三張相片,“這三個死者都曾經分別牽涉進章主任經手的案件中,而且這三起案件都以證據不足而流產了。再加上這三個人的死亡方式幾乎如出一轍,兇嫌沒有精湛的腦部醫學技藝是根本做不出來的,所有的箭頭都指向章主任。所以,結論只有一個,要麽是她布局殺的,要麽兇嫌就是和她有關,一切都是沖著她來的。”

潘健想了想,從手機中調出一張相片,然後放大了擺在桌子上:“我現在也沒有必要隱瞞了,這是死者潘威的腦部血管造影,是章主任在休假期間叫我做的,你們看當中的海綿體,有沒有什麽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