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3/9頁)

“自從上班後我就沒見過他,布蘭登先生。不過,那也只有兩個小時。”

“謝謝。”

布蘭登走向電梯,進了轎廂。這次他乘的是另一部。電梯服務員堆出滿臉笑容,向布蘭登說了些什麽。布蘭登沒答理他,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電梯門嗖地一下合上時,那孩子一臉傷心。布蘭登皺著眉頭。當他皺起眉頭時,他就沒那麽英俊了。

我把旅遊小冊子放回陳列架上,向前台走去。接待員興趣寥寥地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說,我沒有在他那裏登過記。“什麽事,先生?”

他是一個頭發灰白的男人,舉止優雅得體。

“我剛剛本來想問一下米切爾先生在不在,但我已經聽到你說的話了。”

“內線電話在那邊,”他擡擡下巴指向電話,“接線員會幫你連線。”

“我對此表示懷疑。”

“什麽意思?”

我拉開我的夾克衫,伸手去取我的袖珍信件夾。我可以看見,當接待員瞅到我胳膊下那把手槍的圓形槍托時,他的眼神頓時呆住了。我拿出了袖珍信件夾,抽出一張名片。

“方不方便讓我見見你們的大堂經理?如果你們有的話。”

他接過名片,讀了一下。他擡起頭看著我:“請在大廳裏坐一下,馬洛先生。”

“謝謝。”

還沒等我從櫃台前完全轉過身,他便抓起了前台上的電話。我穿過拱門,在靠墻處坐下,從那裏我可以望見前台。我沒等太久。

那個男人有一副硬挺的腰板和一張硬挺的臉龐,一身永遠也曬不黑的膚色,只會在泛紅後又重新變得蒼白。他的頭幾乎梳成了一個大背頭,頭發大部分都是略帶紅色的金發。他站在拱門下,緩緩地將大廳掃視了一遍。他看我時並沒有比別人多看一眼。接著,他走過來,在我身旁的椅子裏坐下。他身穿一套棕色西裝,系著一個棕黃相間的領結。他的衣著十分得體。他的臉頰兩側的上方長著細細的金色鬢毛。一縷灰色夾雜在金發之間,流露出一絲優雅的味道。

“我叫傑沃南,”他說,眼睛沒有看我,“我知道你是誰。我口袋裏有你名片。你有什麽事?”

“有個叫米切爾的男人,我正在找他。拉裏·米切爾。”

“你在找他,為什麽?”

“公事。我找他不行嗎?”

“沒人說不行。他出城去了。今天一早就走了。”

“我聽說了。我有點不太明白。他昨天才回到這裏。坐‘超級酋長’號。在洛杉磯,他取了自己的車,一路開過來。而且,他已經破產了。他不得不找人借款去付飯錢。他和一個姑娘在‘玻璃屋’吃晚飯。他喝得爛醉——或者也許是裝的。這讓他從賬單中脫了身。”

“他在這裏可以簽支票賒賬。”傑沃南冷淡地說。他的雙眼一直掃視著大廳,就好像他期望看見那些凱納斯特紙牌戲的玩家中有人會突然拔槍幹掉牌友,或者那兩位在巨型拼圖前的老夫人中有一人會突然開始抓扯頭發。他的臉上只有兩副表情——冷硬,以及更加冷硬。“米切爾先生在埃斯梅拉達很出名。”

“出名,卻不受歡迎。”我說。

他轉過頭,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是這裏的副經理,馬洛先生。我還身兼保安主任。我不能和你討論本酒店客人的聲譽好壞。”

“你用不著。我了解情況。我四處去打聽過。我已經觀察過他的言行舉止。昨天晚上他向某人敲竹杠,拿到了足夠多的數目,可以離開這座城市。他把行李都帶走了,這是我打聽到的情報。”

“是誰給你這條情報的?”問這句話時,他的表情顯得很強硬。

我沒有回答,試圖以此讓自己也顯得強硬有力。“除此以外,我再給你三點猜測,”我說,“第一,昨天晚上他的床沒有睡過;第二,今天某個時辰,有人曾向辦公室報告,他的房間已經打掃完畢;第三,你們這裏值夜班的員工中,有人今晚不會露面了。沒有人幫忙的話,米切爾不可能把他所有的行李都搬出去。”

傑沃南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緩緩地掃視了大廳一圈。“有什麽東西能證明你就是名片上寫著的人?誰都可以印名片。”

我取出錢夾,從中抽出一小張我的偵探執照的復印件,遞給他。他只瞥了一眼就還給了我。我把它收了起來。

“我們自己有組織來對付那些逃賬的家夥,”他說,“這種事時有發生——在任何酒店裏都是。我們不用你幫忙。而且,我們也不喜歡大廳裏有槍出現。接待員看見你的槍了。其他人也能看見。九個月前,有人曾在這裏行兇搶劫。有個劫犯死掉了。我開槍打死的。”

“我在報紙上讀到過,”我說,“嚇得我好幾天都提心吊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