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5頁)

“想喝點什麽嗎?”

“現在不想,謝謝。”

我們走出酒吧,一路經過步道來到汽車旁。我為她打開那輛奧茲車的車門。我把車倒出停車位,然後徑直駛上格蘭德大街,朝山上開去。她將鼻梁上那副鑲金邊的墨鏡往下滑了滑。“我發現那些旅行支票了,”她說,“你真是個古怪的偵探。”

我把手伸進口袋裏,拿出她的那瓶安眠藥。“昨晚我有點被你嚇著了,”我說,“我數過這些,但我不知道瓶子裏原來一開始有多少。你說你吃了兩粒。我可吃不準你會不會一激動就吞了一大把下去。”

她接過瓶子塞進自己的風衣裏。“昨晚我喝得有點多。酒精加上安眠藥真是一個糟糕的搭配。我好像是暈過去了。僅此而已。”

“當時我可不敢確定。那玩意兒至少要吃三十五格令[4]才能致人死命。即便如此,死亡過程也得花上好幾個小時。我那會兒面臨著一個艱難的處境。你當時的脈搏和呼吸似乎都很正常,但也許稍後它們就會不正常了。如果我叫了醫生,我難免要作一大堆解釋。若是查出你服藥過量,就算你終於醒過來了,醫生還是會去通報重案組的那幫小子。所有的自殺企圖他們都會追查。但假設我當時猜錯了,你今天就不會在這裏和我一起開車了。到時我又會在哪兒待著呢?”

“這只是個念頭,”她說,“我不會為一個念頭而擔驚受怕。你剛剛提到的那些人是誰?”

“克萊德·安姆尼就是雇我來跟蹤你的那個律師——他遵照華盛頓特區一家律師事務所的指示辦事。海倫·弗米利耶是他的秘書。羅斯·戈布爾是堪薩斯市的一個私家偵探,他說他正在試圖找到米切爾。”我對她描述了一下他。

她的面龐變得冷硬如石。“米切爾?他為什麽會對拉裏感興趣?”

我在四號大街與格蘭德大街的拐角處停下來,等一個坐電動輪椅的老傻瓜以四英裏的時速往左轉。埃斯梅拉達到處都是這種該死的事情。

“他為什麽要找拉裏·米切爾?”她痛苦地問,“人們就不能彼此相安無事各管各的嗎?”

“別告訴我任何事,”我說,“只要繼續問我一些我還不知道答案的問題就行。這對我的自卑心理有好處。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沒有更多工作要做。那我為什麽還在這裏呢?很簡單。我對那五千塊的旅行支票又感興趣了。”

“在下個路口往左轉,”她說,“我們就可以進山裏去了。從那上面看風景蠻不錯。另外還有很多非常漂亮的房子。”

“讓它們見鬼去吧。”我說。

“而且上面還很安靜。”她從夾在儀表板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燃了它。

“這是兩天裏的第二支了。”我說,“你抽得挺兇嘛。昨天晚上我也數過你的香煙。還有你的火柴。我檢查了你的口袋。當我和像那家夥一樣的騙子攪在一起時,我就會有點愛多管閑事。尤其是在委托人不省人事,留下我收拾殘局的時候。”

她扭頭盯著我。“肯定是安眠藥和酒精害的,”她說,“我當時肯定是有點不對勁兒。”

“在朗齊奧·戴斯坎薩多的時候,你的狀態可是好得很哪。你就像長著鐵石心腸一樣。我們要飛往裏約,去過奢華的日子。顯然還會生活在罪惡感中。我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把那具屍體處理掉。多讓人掃興啊!沒有屍體。”

她依然盯著我,但我這時還得小心開車。我在一條林蔭大道上停住,然後左轉。我沿著另一條末端封閉的街道行駛,老式有軌電車的軌道還留在街面上。

“從那塊招牌旁邊左轉上山。往下走是去學校的路。”

“是誰開的槍,又是為了什麽?”

她用雙手掌根按住她的左右太陽穴。“我猜肯定是我幹的。我當時肯定是發了瘋。它在哪兒?”

“那把槍?它很安全。萬一你的夢境變成現實,我可能不得不把它交出去當證據。”

我們現在正在爬坡。我調整指針,讓奧茲車保持在三擋行駛。她饒有興趣地觀看著。她四下打量著淺色真皮座椅和車裏的那些小配件。

“你怎麽開得起這麽貴的車?你掙的錢不多,不是嗎?”

“汽車現在都很貴,甚至連所謂的‘便宜貨’也是。你不妨買一輛經開的車。我曾經在哪裏讀到過,說一個探子應該永遠開一輛不起眼的普通黑色汽車,這樣誰也不會注意。那家夥以前從未去過洛杉磯。在洛杉磯要引人側目,你就得開一輛肉粉色的梅賽德斯-奔馳轎車,車頂上帶有一座日光浴室,還有三個漂亮姑娘在曬日光浴。”

她咯咯一笑。

“此外,”我費勁地繼續這個話題,“這也是很好的廣告。也許我曾夢想過要去裏約。我可以把它高價賣掉,再買輛便宜的新車。在貨輪上花不了多少運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