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3/4頁)

“等等!”他大叫一聲,“等一下!你什麽意思——還有兩個偵探?”

“你問我什麽意思?我才是問你的那個人。看樣子你只分到了一部分差事。”

“等一下!你先別掛!”一陣沉默。然後他用平穩鎮靜的聲音對我說話,口氣不再咄咄逼人。“明天一早我就會聯系華盛頓,馬洛。如果我剛才對你扯嗓門了,我向你道歉。現在看來,我可能會得到授權,掌握一些關於這案子的更多信息。”

“好。”

“如果你想再聯系我,就打到我這兒來。隨時都行。任何時間都可以。”

“好。”

“那麽,晚安。”他掛上了電話。

我將話筒放回掛鉤上,深吸了一口氣。我的頭還在隱隱作痛,但暈厥感已經消失了。我吸了一口涼爽的夜風,風中摻雜著海上的霧氣。我推開電話亭門走了出去,望著街對面。我剛來時那個待在停車位上的老家夥又開了回來。我溜達過街,問他去“玻璃屋”怎麽走,那是米切爾曾經許諾要帶貝蒂·梅菲爾德共進晚餐的地方——不管她願不願意。他告訴了我,我謝過他,重新穿過空蕩蕩的街道,爬進我那輛租來的汽車,沿著原路返回。

梅菲爾德小姐依然有可能匆匆趕上了那趟七點四十七分開往洛杉磯或某個中途小站的火車。但她更有可能根本沒上火車。一個出租汽車司機載客到車站後,是不會等在那裏看乘客上火車的。拉裏·米切爾沒那麽容易動搖。如果他握有她足夠多的把柄,能讓她去埃斯梅拉達,那麽他也有足夠多的手段能將她留在那裏。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和行動任務。他不知道緣由,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如果他還有半點頭腦——而我相信他的頭腦遠遠不止半點——他就會想到,只要是出租車載她走,我就能夠查到她的行蹤。我做出的第一個猜測是,之前他已經開車去過德爾馬,將他那輛大號別克轎車停在某個隱蔽的地方,在那兒等著她的出租車開過來並卸下行李。等出租車掉頭往回開以後,他就會把她接上自己的車,重新開回埃斯梅拉達。我做出的第二個猜測是,她不會向他透露任何他還不知道的事情。我是一名來自洛杉磯的私家偵探,一些不知名的秘密當事人雇用我跟蹤她,我依照指令行事,然後因為試圖和她靠得太近而犯了錯誤。這會讓他心煩,因為這就意味著上場的現在不止他一個人了。不過,如果他手上掌握的把柄信息——不管那是什麽——是來自一份新聞剪報的話,他就別指望能一輩子不讓別人知道。只要有足夠的興趣和足夠的耐心,假以時日,任何人都可以把這樁舊事給挖出來。不論是誰,但他有足夠的理由雇用私家偵探,說不定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反過來說,這也就意味著無論他對貝蒂·梅菲爾德打的什麽主意,撈錢或者騙色甚或想來個人財兩得,他都必須速戰速決。

我沿著峽谷下行,開出三分之一英裏遠,看到在一小塊裝著燈泡照明的標識牌上,有一根箭頭指向海邊,上面還用書寫體寫著“玻璃屋”。公路蜿蜒朝下,路面兩旁的懸崖上有許多房屋,從窗戶內洋溢出溫暖的燈光,屋外是修整過的花園、灰泥砌成的墻壁,墻上按照墨西哥傳統風格鑲嵌著一兩塊大卵石或墻磚,還嵌有少許瓷片。

我開下最後一道山岡的最後一處彎道,野生海草的氣息充盈著我的鼻腔,“玻璃屋”的燈火被霧氣掩映,膨脹成一團琥珀色的明亮光暈,縹緲的舞曲音樂聲穿過平整的停車場隱約傳來。我停好車,看不見的大海幾乎就在我的腳下發出陣陣咆哮。這裏沒有管理員。你只要鎖好車門走進屋裏就行。

只有二十來輛車,不會更多。我在它們中間巡視了一遍。至少有一個直覺上的猜測得到了印證。那輛“路霸”型硬頂別克轎車的車牌號和我口袋裏的一模一樣。它幾乎就停在入口處,在它旁邊緊靠入口處的是一輛淺綠色和象牙色相間的凱迪拉克敞篷轎車,車上裝有牡蠣白色的真皮座椅,一條格子呢旅行便毯被扔在前車座上以保持座位幹燥,還有汽車商所能想到的所有那些小玩意,包括兩架帶有反射鏡的大型聚光燈,一根足夠在金槍魚捕撈船上使用的超長收音機天線,一個可折疊的鍍鉻行李架——如果你想長途旅行並一路保持氣派,就可以用它來支援後備廂;一塊遮陽板,一組棱形反射鏡,用來采集被那塊遮陽板擋住的交通信號燈光;一台收音機,上面的旋鈕多得都趕得上電氣控制台了;一只點煙器,只要你把煙往上一放,它就會給你點火,還有其他那些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面對它們,我不由得尋思,還要再過多久他們才會往這輛車上安裝雷達、錄音器材、酒吧和防空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