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4頁)

“大多數時候他們只告訴我要去哪裏。挺奇怪的,不是嗎?”他朝擋風玻璃吐出一大口煙霧,看著它彌散開來,在車廂裏四處飄浮。“怎麽一回事?”

“我女朋友跑掉了。我們有一點小爭執。都是我的錯。我想告訴她我很抱歉。”

“你女朋友家住哪兒?”

“離這兒很遠。”

他沒有取下香煙,而是直接用小拇指彈了彈,抖掉上面的煙灰。

“有可能這是她算計好的。有可能她不想讓你知道她的去向。有可能這樣是算你走運。你們在這個鎮上的酒店裏未婚同居,他們可以拿這個罪名逮捕你。我要承認,那可是個非常嚴重的罪名。”

“也有可能我是個騙子。”說完,我從錢夾裏掏出一張名片。他看完後還給了我。

“好多了,”他說道,“這樣就好多了。不過,這是違反公司規定的。我開這輛出租車可不僅僅是去練肌肉的。”

“五塊錢有興趣不?還是說這樣也違反了規定?”

“我老頭子管著這家公司。要是我騙他,他會大動肝火。並不是我不愛錢。”

墻上的電話響了。他鉆出汽車,跨出三大步跑過去接。我就站在原地沒動,咬緊嘴唇。他講完又回來,鉆進車裏,往方向盤後一坐,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得開工了,”他說,“抱歉。我大概有點遲到了。剛從德爾馬趕回來,有趟七點四十七分開往洛杉磯的火車在那兒臨時停靠。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會到那兒去。”

他發動引擎,然後探出車窗,把煙扔在街道上。

我說:“謝謝。”

“謝什麽?”他倒好車便開走了。

我又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和距離都對得上。從這兒到德爾馬有十二英裏。將某人載到德爾馬,在鐵路站點把他或她放下車,然後掉頭開回來,約莫需要一個小時。他用自己的方式把信息告訴了我。除非話裏有話,否則他大可不必對我講這些。

我望著他消失在視線之外,然後穿過大街,來到電話公司辦公室門外的電話亭前。我讓亭門開著,投入一角銀幣,撥了那個大大的0。

“我想給西洛杉磯打電話,對方付費,請幫我轉接,”我給了接線員一個布拉德肖[4]的電話號碼,“雙方直接通話,找克萊德·安姆尼先生。我叫馬洛,在埃斯梅拉達鎮4-2673公用電話上。”

她接通他的時間比我向她說明的時間要短得多。他急促地接起電話。

“是馬洛嗎?現在差不多該是你做匯報的時候了。好——你說吧。”

“我在聖叠戈。我跟丟她了。她趁我打盹的時候悄悄溜掉了。”

“我就知道自己挑了個聰明的家夥。”他不高興地說。

“情況沒有聽起來那麽糟,安姆尼先生。她去哪兒了我心裏大致有數。”

“對我來說‘大致有數’可不夠好啊。我雇用一個人就是希望他能嚴格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你剛才說的‘大致有數’是什麽意思?”

“你能不能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稍微告訴我一點,安姆尼先生?為了趕上那趟火車,這份差事我未免接得太快了些。你的秘書給了我一大堆性格資料,有用的信息卻少得可憐。你也願意讓我高高興興地為你辦事吧,安姆尼先生?”

“我以為弗米利耶小姐把該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他嘟囔著抱怨道,“我在執行華盛頓一家很有勢力的律師事務所的要求。他們的委托人目前希望將身份保密。你要做的就是跟蹤當事人,看她在什麽地方停下來,而所謂停下來的地方,我指的不是洗手間或者漢堡店。我指的是一家酒店,公寓大樓,或者也許是她認識的人住的地方。事情就是這樣。你還想要多簡單?”

“我要的不是簡單,安姆尼先生。我要的是背景資料。這個姑娘是誰,她來自什麽地方,她到底做過什麽事情,以至於有必要派我去跟蹤她。”

“有必要?”他對我吼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由你來決定做事有沒有必要?找到那個姑娘,盯牢她,然後打電話告訴我她的下落。還有,要是你還想拿錢,你最好他媽的手腳利索點。我等你到明天早上十點。過了那時候,我就另外安排找人。”

“好的,安姆尼先生。”

“你現在到底在哪兒,還有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我正在四處閑逛呢。剛才我被威士忌酒瓶砸了一下腦袋。”

“是嗎,那可太糟了,”他刻薄地說,“我猜你先把瓶裏的酒喝光了。”

“哦,事情本來還可以更糟糕,安姆尼先生。被砸腦袋的人本來可能是你。我明早十點左右會給你的辦公室打電話。別擔心,人是不會跟丟的。這兒還有兩個幫忙的呢。其中一個當地小夥子叫米切爾,另外一個是從堪薩斯市來的私家偵探,叫戈布爾。他帶著把槍。好了,晚安,安姆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