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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一把勺子,輕輕叩著咖啡碟的邊緣,一面對我微笑。“感興趣了嗎?”他溫和地問我。“地址是西五十四街1644號。”

“是的。”我口齒不清地答道。

“哦,馬裏奧特的櫃子裏還有許多珠寶——都是很值錢的東西。但我認為這些不是他偷來的。我覺得它們很有可能是送給他的禮物。你得了一分。他不敢賣這些珠寶——由於他自己頭腦中的某種聯想。”

我點點頭。“他會覺得它們就像是偷來的。”

“是的。起初,那份信托契書並沒有引起我的興趣,可這也是事出有因。這就是你在警察工作裏要面對的事。我們會從邊遠地區收到各種兇殺與可疑死亡報告。我們按規矩應該在當天讀完報告。這是一條規定,就像你沒有搜查令就不能搜查,沒有合理依據就不能搜別人身上的槍一樣。可我們會違反規定。我們必須這麽做。有些報告我直到今天早上才讀到。然後我就讀到了這麽一份東西,說的是上周四中央大道上一名黑人被殺的事情。兇手是一個兇悍的前科犯,名叫“駝鹿馬洛伊”。這起案子還有一個目擊證人。我敢打賭,那個目擊證人就是你。”

他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他的第三個微笑。“喜歡這故事嗎?”

“我聽著哪。”

“這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請你理解。於是我看了一眼是誰打的這份報告,結果發現我認識這個人。納爾蒂。於是我知道這案子是破不了了。納爾蒂這種人——呃,你去過克裏斯特林嗎?”

“去過。”

“哦,就在某個離克裏斯特林不遠的地方停放著許多節改造成小棚屋的鐵路棚車。我自己就在那兒有一間棚屋,但不是棚車改的。這些棚車是用卡車拖來的——信不信由你——然後拿掉輪子就這麽擱在那裏。你瞧,納爾蒂這種人能夠在這樣一節棚車裏成為一名了不起的司閘員。”

“這話可不太客氣,”我說,“他可是你的警察弟兄啊。”

“於是我給納爾蒂打了個電話,他哼哼哈哈了一陣子,啐了幾口痰,然後告訴我說,你對一個叫維爾瑪什麽的姑娘有點兒了解,馬洛伊很久以前喜歡這個姑娘,還說發生兇案的那家餐館以前是家白人夜店,馬洛伊和那姑娘當時都在那裏工作,你於是跑去見了老店主家的寡婦。她的住址是西五十四街,正是馬裏奧特的信托契書指向的那處房子。”

“然後呢?”

“於是我想,這一個早上我碰到了太多的巧合,”蘭德爾說,“接著我就上這兒來了。到目前為止,我說這件事情的方式都還是相當客氣的。”

“問題是,”我開口道,“這件事的表象大於實質。這個叫維爾瑪的姑娘已經死了——據弗洛裏安太太說。我有她的照片。”

我走進臥室,把手伸進套裝上衣;我的手伸到半空中時,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似乎摸到了空氣。還好,關我的那些家夥甚至連照片也沒拿走。我將它們取了出來,拿進廚房,然後把那張小醜姑娘扔到蘭德爾面前。他仔細端詳著照片。

“我沒見過她,”他說。“另外一張呢?”

“不是的,這張是格雷爾太太的一張登報照片。安·賴爾登拿到的。”

他看著照片,點了點頭。“為了那兩千萬美元,我自己也願意娶她。”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說,“昨晚我簡直氣瘋了,腦子裏閃過些瘋狂的念頭:我想一個人上那兒去,把那地方給一鍋端了。那家醫院在貝城的二十三街和德斯坎索街路口。經營那地方的是一個叫索德伯格的男人,他說他是醫生。他還在暗地裏為罪犯提供藏身窩點。我昨晚在那兒看到了駝鹿馬洛伊。在一個房間裏。”

蘭德爾靜如磐石地坐在那裏看著我。“你確定?”

“你不可能把他認錯。他是個大塊頭,是個巨人。他的模樣不像你曾經見過的任何一個人。”

他依然坐在那裏,看著我,一動不動。然後,慢慢地,他從桌子後面挪出身子,站了起來。

“我們去見見這個姓弗洛裏安的女人吧。”

“那馬洛伊呢?”

他又坐了下來。“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仔細點兒。”

我跟他說了一遍。他在聽我講述的整個過程中,目光一直沒有從我臉上挪開過。我覺得他甚至都沒有眨過眼睛。他呼吸時嘴巴微張,身體紋絲不動。他用手指輕輕地叩著桌子邊緣。我的故事講完了,這時他開口道:

“這位索德伯格大夫——他長得什麽模樣?”

“像條毒蟲,說不定還是個毒販子。”我盡己所能地向蘭德爾描述了他的外貌。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另一間房間,在電話機旁坐下。他撥了個號碼,輕聲細語地對著話筒說了好長時間。打完電話後他回到了我的身邊。我這時剛剛又煮好了咖啡,還煮了兩只雞蛋,烤了兩片吐司,抹上了奶油。我坐了下來,開始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