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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大頭棒放進他的手掌——他的左掌。

“接下來請交出槍,”他輕聲說,“你病得很厲害,馬洛先生。我想我不得不堅持要求你回到床上。”

我瞪著他。

“我是索德伯格大夫,”他說,“我可不會允許你胡鬧。”

他把大頭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的微笑僵硬得就像一條冷凍的魚。他纖長的手指顫動著,就像瀕死的蝴蝶。

“請交出槍,”他輕聲說,“我強烈建議——”

“現在幾點了,典獄長?”

他看上去稍稍有些吃驚。我這時戴著手表,但發條已經松了。

“將近午夜。怎麽了?”

“星期幾?”

“嗨,我說先生啊——當然是星期天晚上了。”

我靠在桌子上穩住身子,努力思考,一邊把槍伸到離他很近的位置,好引誘他動手來搶。

“這麽說都過了四十八個小時了。難怪我會發病。誰把我帶到這兒來的?”

他瞪著我,左手開始一點點地朝那把槍挪去。他是“魔手情聖協會”的人。姑娘們有他在一定會很開心的。

“別逼我發飆,”我嘀咕道,“別逼我拋下我那完美的禮儀和無可挑剔的英語。你就告訴我吧:我是怎麽來這兒的?”

他很勇敢。他伸手去抓我手裏的槍。可他撲了個空。我向後一靠,把槍放在大腿上。

他滿臉通紅,伸手抓起那瓶威士忌,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打了個戰。他不喜歡酒精的味道。嗑藥的人從來不喜歡酒。

“如果你離開這裏,你會立刻遭到逮捕,”他嚴厲地說,“你是被一名執法官員按正規程序送入醫院的——”

“執法官員不能這麽做。”

這話震了他一下——輕輕的一震。他那張蠟黃的臉開始抽動。

“快把你肚子裏賣的藥給我吐出來,”我說,“是誰送我進來的,為什麽,以何種方式?今晚我情緒很不穩定。我想在泡沫裏跳舞。我聽到女鬼在呼喚。我有一個禮拜沒開槍殺人了。快說,費爾大夫。撥響那只古老的六弦琴,讓柔美的音樂飄奏吧。

“你患上了麻醉品中毒症,”他冷冷地說,“你差一點點丟掉性命。我不得不給你開了三劑強心劑。你又是掙紮,又是尖叫,我們只能把你束縛起來。”他飛快地從嘴裏吐出一串話來,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前一個字的背上跳過的。“如果你在目前這種身體狀況下離開醫院,你會有大麻煩的。”

“你剛才說你是大夫——是醫生?”

“當然。我是索德伯格大夫,我告訴過你了。”

“麻醉品中毒不會讓你又是掙紮又是尖叫,大夫。你只陷入昏迷。換個故事吧。另外請你講得簡短點。我只要關鍵點。誰把我送進了你這座怪裏怪氣的私宅?”

“可是——”

“別跟我來‘可是’。我要把你變成落湯雞。我要用一桶馬姆齊甜酒淹死你。真希望我能用一桶馬姆齊甜酒淹死自己。莎士比亞。他也很懂酒。我們再服一點藥吧。”我伸手拿起他的杯子,又給我倆倒了兩杯。“快說,卡爾洛夫。”

“是一個警察送你進來的。”

“什麽警察?”

“自然是貝城警察了。”他那幾根蠟黃的手指不安地扭動著杯子。“這裏是貝城。”

“哦。這個警察有名字嗎?”

“似乎是一個叫加爾布雷思的警司。不是開巡邏車的普通警官。周五晚上,他和另一名警官發現你正在這所房子外面神志不清地遊蕩。他們把你送進這裏來,是因為這裏離得近。我當時以為你是一名吸毒過量的癮君子。但也許我錯了。”

“這故事還不錯。我沒法證明它不是真的。可你為什麽要把我留在這裏?”

他攤開那雙不安的手。“我已經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過你:你當時病得很厲害,現在依然是這樣。你說我該怎麽做?”

“這麽說我一定欠你錢了。”

他聳聳肩。“當然了。兩百美元。”

我把椅子稍稍往後一推。“太便宜了。有種你就來拿吧。”

“如果你離開這裏,”他嚴厲地說,“你會立刻遭到逮捕。”

我把身體探過桌子,呼出的氣息噴在他臉上。“不單單是要從這裏出去,卡爾洛夫。打開那只壁式保險箱。”

他忽地一下站了起來,步伐平穩流暢。“你鬧得實在是過分了。”

“你不願意打開它?”

“我絕無這麽做的可能。”

“我手裏拿的可是一把槍啊。”

他笑了,笑得勉強又苦澀。

“那是只挺大的保險櫃,”我說,“而且還是新的。這是一把好槍。你真不願意打開它?”

他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該死,”我說,“你手裏有槍的時候,照理說你叫別人做什麽,別人就該做什麽的。可這條規律現在失靈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