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3/4頁)

他的聲音在我背後猛地響起。“我給你開價一百美元,只需占用你幾個鐘頭的時間。如果不夠,你盡管講。我的一個朋友在一次搶劫中被搶走了幾件珠寶——我現在要去把它們贖回來。坐下,別那麽小心眼兒。”

我回到了那把粉紅色的椅子邊,重新坐下。

“好吧,”我說,“有話便講。”

我倆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足足瞪了十秒鐘。“你聽說過‘翡翠’玉嗎?”他慢悠悠地問道,接著又點了一支深色的香煙。

“沒有。”

“那是唯一一種真正值錢的玉。其他品種的材質本身多少也值些錢,但它們主要靠的是工藝。翡翠本身就十分貴重。所有已知的礦藏在幾百年前就已耗盡。我的一位朋友擁有一串六十珠的項鏈,每珠重約六克拉,精雕細琢。這根項鏈價值八萬到九萬美元。中國政府擁有一串比這略大一些的項鏈,價值十二萬五千美元。幾年前我朋友的項鏈在一次搶劫中被盜。我當時在場,但無能為力。我那天開車送我朋友去參加一場晚會,隨後又去了特羅卡德羅舞廳,當時我們已離開舞廳,正在回她家的路上。一輛車擦了一下我們的車上左前位置的擋泥板,然後停下了,我以為他是要道歉呢。然而這不是道歉,而是一場異常迅速、幹凈利落的搶劫。他們有三四個人,我只親眼看到兩個,但我能肯定方向盤後面的那個人留在了車上,我想我還瞥見了後車窗邊上的第四個人。我朋友當時正戴著那串翡翠項鏈。他們搶走了項鏈,外加兩只戒指和一只手鐲。那個看起來像是頭兒的人似乎是不慌不忙地用一只小手電筒把這些東西檢查了一遍。然後他把一只戒指遞還我們,說這下我們該明白是在跟什麽樣的人打交道了,還叫我們在決定報警或是通知保險公司之前先等一個電話。於是我們聽從了他的指令。當然,這類事情現在很常見。你遇事之後不能聲張,而是要支付贖金,否則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珠寶了。如果這些珠寶投了全額保險,那你也許並不在乎,但如果它們碰巧極其珍貴,那你寧可支付贖金。”

我點點頭。“而這串翡翠項鏈可不是你每天都能碰上的。”

他的手指以一種夢幻般的表達方式滑過拋光的鋼琴表面,仿佛觸摸光滑的物體能夠給他帶來愉悅。

“一點不錯。它不可替代。她不該戴那串項鏈出門的——永遠都不該戴。可她是個粗心大意的女人。另外幾件珠寶也還不錯,但都很平常。”

“嗯哼。你打算付多少錢?”

“八千美元。這金額不值一提。可如果連我的朋友都再買不到一串像那樣的項鏈,那麽這些惡棍也沒法輕易地將它出手。它在整個國內的這一行當裏大概是盡人皆知的。”

“你的這位朋友——她有名字吧?”

“我現在不太樂意說。”

“怎麽安排交接?”

他用那雙淺色的眼睛望著我。我覺得他有一點兒害怕,但我並不十分了解他。也許那只是宿醉。那只夾著深色香煙的手抖個不停。

“我們已經在電話裏談判了好幾天了——通過我。一切都已敲定,除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應該是在今晚的某個時間。我應當很快會接到一個電話,告訴我這些信息。那地方不會太遠,他們說,我必須準備好立刻動身。我想這是為了防止策劃安插什麽人。警察,我是說。”

“嗯哼。錢上面做標記了嗎?我猜你準備的是真錢吧?”

“現鈔,那還用說。都是二十美元的鈔票。沒做標記,為什麽要那樣做?”

“可以在上面做上只有放在黑光燈下才能偵測到的標記。沒有理由——除非是警察有消滅這些匪幫的打算——如果他們能得到些配合的話。有些錢也許會出現在某個有警局記錄的小子身上。”

他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恐怕我不太清楚黑光是什麽。”

“紫外線。可以讓某些含金屬的墨水在黑暗中閃光。我可以替你搞定。”

“恐怕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他不耐煩地說。

“這也是讓我不安的一件事情。”

“為什麽?”

“為什麽你到了今天下午才給我打電話?為什麽你單單挑了我?是誰跟你說起我的?”

他哈哈大笑。他的笑很孩子氣,但並不是小男孩兒的笑。“啊,事實上,我必須坦言,我只是從號碼簿當中隨機地挑中了你的名字。你瞧,我原本沒打算讓誰陪我一起去的。後來,到了今天下午,我又轉念一想:帶一個人又何妨呢?”

我點了一支身上被壓扁的香煙,觀察著他喉部的肌肉。“你有什麽計劃?”

他兩手一攤。“就是去他們讓我去的地方,交給他們一袋錢,然後拿回翡翠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