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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屍體藏起來了。”

布羅迪聳聳肩。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他不信我的話。還沒等他臉上的不信任逐漸散去,門鈴又響了。布羅迪猛地躥起來,目光銳利。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槍。

“她又回來了。”他大吼道。

“就算是她,她也沒有槍,”我安慰他道,“你有沒有其他什麽朋友呢?”

“差不多就這麽一個,”他吼著,“我再也不想玩這種把人往墻角裏逼的遊戲了。”他健步走到桌前,拿起槍。他把槍貼緊身側握著,往門口走去。他左手放在門把上,一轉,把門打開了一英尺,身子探進門縫裏,槍還是緊緊貼著大腿。

一個聲音說道:“布羅迪?”

布羅迪的回話我沒聽清。傳來兩聲沉悶的槍響。槍口一定是牢牢壓在布羅迪身上。他靠著門向前傾,隨著一聲巨響,門闔上了。他的雙腳推開了身後的地毯。他的左手松開了門把,手臂嘭的一聲甩在地板上。他的頭頂著門。他一動不動。那把柯爾特死死握在他的右手裏。

我跳著穿過房間,稍微翻動他的屍體才好不容易打開門擠出去。差不多對門那屋,一個女人從門縫裏眯眼往外看著。她滿臉驚恐,伸出一只爪子似的手朝走廊那頭指了指。

我沿著走廊飛奔起來,分明聽見重重的腳步踏在鋪了瓷磚的台階上,便循聲追去。追到大廳那層,只見大門正輕輕地自動關上,外面的人行道上傳來“砰砰”的腳步聲。我趕在門閉緊前沖了上去,一把將它推開,向外猛跑。

一個沒戴帽子、穿著緊身皮衣的人影正奔跑在停當的車輛間斜向穿過馬路。那人影轉過身來,朝我開槍。兩顆子彈狠狠打中了我身旁的灰泥墻。人影又跑了起來,閃避進兩輛車之間,消失了。

一個男的走到我身邊,大吼道:“出什麽事了?”

“有人開槍!”我說。

“老天啊!”他急忙跑進公寓樓。

我沿著人行道飛快找到我的車,上去發動。我慢慢開下路緣,往山下駛去,車速並不快。馬路另一邊沒有其他車出現。我覺得聽見了腳步聲,但無法確定。我往山下開了一個半街區,在十字路口轉了彎,重新上坡。我隱約聽見人行道上沿途傳來一陣低沉的口哨聲。隨後是腳步聲。我把車停在另一輛停靠在人行道邊的車旁,在兩輛車之間悄悄下了車,壓低身子,從口袋裏掏出卡門那把左輪小手槍。

腳步聲越來越響,口哨聲繼續興致昂揚。片刻之後,緊身衣出現了。我從兩輛車中間走出來,說道:“借個火兒,兄弟。”

那小夥子朝我轉過身,突然擡起右手伸進緊身衣裏面。在枝形路燈的照耀下,他的眼睛水盈盈的。兩汪漆黑的眼眸像兩顆杏仁,蒼白的英俊臉龐上方是黑色的鬈發,兩綹尖尖的發束低垂在額頭。確實長得挺帥,他就是我在蓋革店裏看到的那個小夥兒。

他站在那兒默默看著我,右手搭在緊身衣邊緣,但還沒有伸進去。我垂著胳臂,手裏的槍貼在身側。

“你肯定對你的皇後念念不忘。”我說。

“滾你的!”那小夥子輕聲說。他站在停靠的車和人行道內側的擋土墻之間,紋絲不動。

山下遠遠傳來警笛的鳴響,聲音越來越近。那小夥子的腦袋循聲轉了過去。我邁步到他身前,把槍口緊緊對著他的身體。

“二選一,跟我走還是去警局?”我問他。

他的臉向旁邊微微一轉,仿佛挨了我的耳光。“你是誰?”他咆哮道。

“蓋革的朋友。”

“離我遠點,你個狗娘養的。”

“我這把槍雖小,小夥子,要是對準你的肚臍眼來一下,準叫你三個月沒法下地。不過你會康復的。到時候你就能走著去聖昆廷那邊新建的毒氣室了。”

他又說了句“滾你媽”,想把手伸進緊身衣。我把槍往他的肚子上壓得更用力了。他輕輕嘆了口氣,手從衣服裏拿了出來,無力地垂在身側。他寬闊的肩膀癱了下去。“你想要我幹什麽?”他低語道。

我伸手探進他的衣服,繳了他的自動手槍。“上車,小夥子。”

我從我身旁走了過去,從身後推了他一把。他上了車。

“坐駕駛座,小夥子。你來開車。”

他輕快地坐到方向盤後面,我也上了車,坐在他旁邊。我說:“先讓警車開過去吧。他們會以為我們聽到警笛就讓道了。然後我們就調頭下山。回家。”

我收好卡門的槍,用那把自動手槍抵著他的肋部。我透過車窗看了看後面。這會兒警笛聲已經非常響了。路中央,兩盞紅燈越來越亮。燈光在眼前越變越大,淺淺融和為一,警車狂嘯著飛馳而過。

“走吧。”我說。

小夥子把車調了個頭,往山下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