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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等他說話。他嘴上的煙微微顫抖,猶如彈簧上的玩偶。“一切太平,是不是?”他問道。

“哎,當然。這是個講究自由的國家。要是你一心想蹲大獄,沒人會逼你出去。就是說,只要你是本國公民。你是公民嗎?”

他只是盯著我,抖動著那根煙。艾格尼絲緩緩轉過頭來,也盯著我看,目光與他齊平。他倆斜睨的眼神一模一樣:交織著狡詐、狐疑和挫敗的怒氣。艾格尼絲突然擡起她的銀指甲,拔下一根頭發,只見她手指憤懣地一扭,把指間的發絲扯斷了。

布羅迪緊張地說:“你肯定不會去找警察的,老弟。既然你在給斯特恩伍德家做事。我知道太多那家人的事了。照片你拿到了,口風該把好。走吧,別多管閑事。”

“想好了再說啊,”我說,“你叫我滾,我都在出門了你又喊住我,那我不走了,現在我又得上路了。你就希望這樣?”

“你沒有我的把柄。”布羅迪說。

“也就區區兩樁謀殺。不過是你混跡的圈子起了點小變化罷了。”

聞罷布羅迪跳了起來,其實跳了不到一英寸,卻好像足有一英尺那麽高。他的眼裏,深棕色的眼球周圍的眼白全顯了出來。燈光下,他棕色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淡綠。

艾格尼絲像頭動物般發出一陣低聲的啼哭,一頭埋進沙發一端的軟墊裏。我站在那兒,欣賞著她大腿的綿長線條。

布羅迪緩緩舔了舔嘴唇,道:“坐,哥們兒。也許我還能提供點什麽給你。你剛開玩笑說兩樁謀殺,是什麽意思?”

我靠在門上。“昨晚七點半左右,你在哪裏,喬?”

他悶悶不樂地垂下了嘴皮,低頭盯著地板。“我在監視一個家夥,一個有好買賣可做、沒準還缺合夥人的家夥。是蓋革。我時不時地監視他,看看他有沒有厲害的幫襯。我估摸著他在生意上有夥伴,也可能這次的買賣搞得不像平時那樣開誠布公。但他們沒有去他家。進出他家的都是女人。”

“你監視得不夠緊密,”我說,“不過繼續說吧。”

“昨晚我就在蓋革家後面的街上。雨下得很大,我坐在車裏,衣服扣得嚴嚴實實。蓋革家門前有輛車,還有輛車停在山上不遠處。所以我才待在下邊。我停車的地方再往下還有輛大別克,過了一會兒,我走過去朝車裏張望了一眼。車主是維維安·裏根。沒有任何動靜,我便走了。講完了。”他揮了揮手裏的煙。他看著我的臉,眼神上下慢慢遊移。

“你說的倒可能不假,”我說,“知道那輛別克現在在哪兒嗎?”

“這我怎麽知道?”

“在法院的車庫裏。今天上午,那車剛被人從裏多漁輪碼頭的水下十二英尺給撈上來。車裏有個死人。他遭到了棍擊,車沖出了碼頭,手刹是放下的。”

布羅迪喘著粗氣。他一只腳煩躁地點著地。“老天,夥計,這事你可不能安在我頭上。”他口齒不清地說。

“怎麽不能?是你說的,那輛別克就停在蓋革家後面。哎,開車出去的不是裏根太太。是她的司機,一個名叫歐文·泰勒的小夥子開的車。他跑去那兒是要找蓋革談談,因為歐文·泰勒很喜歡卡門,他不喜歡蓋革跟卡門玩的把戲。他是走後門進屋的,身上帶著撬棍和槍,進屋一看,蓋革正在給卡門拍裸照。所以自然而然,他開槍了,蓋革倒在了地上,逃跑時,歐文把蓋革剛拍的照片的底片落下了。於是你追了上去,從他那兒弄到了照片。不然你還能怎麽拿到照片?”

布羅迪舔舔嘴唇。“是的,”他說,“但這並不能說明棍擊他的人是我。沒錯,我聽到了槍聲,也看到了這兇手砰砰跑下樓梯,鉆進別克車裏逃走了。我跟了上去。他開到峽谷盡頭,在日落大道向西駛去。過了貝弗利山,他滑出了路面只好停車,我便上前假扮警察。他有槍,但沒膽量,被我唬得動都不敢動。我搜了他的身,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拿走底片,完全是因為好奇。我琢磨著那東西是用來幹嗎的,脖子都被雨淋濕了。這時他突然沖出來把我撞翻在地。等我爬起來時他已經不見了。自此我就沒見過他。”

“你怎麽知道他殺的是蓋革?”我粗聲粗氣地問道。

布羅迪聳聳肩。“估計就是他,不過我也可能弄錯。等我把底片沖印出來,看到拍的內容,我就確定了七八分了。等我知道今天早上蓋革沒來店裏,也不接電話,我就十分確定了。於是我想是時候把他的書運走,趕緊找斯特恩伍德家敲筆旅行的錢,開溜一陣子。”

我點點頭。“好像說得通。也許你還真沒為此殺任何人。你把蓋革的屍體藏去哪兒了?”

他挑起了眉毛,咧嘴笑道:“不,不。沒這回事。難道你覺得我會跑回去處理他的屍體?誰知道什麽時候整車整車的警察就會呼嘯而來。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