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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咧嘴笑了,可弗洛姆塞特小姐沒笑。她在金斯利碩大的鑲銅玻璃煙灰缸裏按滅了香煙,嚴肅地看著我。

“太活該了,”我說,“擱誰不揍他?要是拳頭夠大夠硬,就甩拳頭了。”

“是的。幾個禮拜後,有人發現弗洛倫斯·阿爾默深夜死在了車庫裏。車庫門鎖著,汽車發動機在轉。”說到這兒,她微微潤了下嘴唇,“是克裏斯·萊弗瑞發現她的。在他早上天知道幾點鐘回來的時候。她身穿睡衣躺在水泥地上,一條毯子蓋著她的頭也蓋著汽車的排氣管。阿爾默醫生出去了。這件事報紙上沒有什麽相關內容,只說她突然死了。消息封得很死。”

她扣緊的手擡起了一點,又緩緩落到膝上。我說:

“有什麽不對頭嗎?”

“都覺得有隱情,但人們總會這麽想。過了一段時間,我聽到一些消息,據說是真相。我在藤蔓街遇見了這個布朗威爾,他請我跟他喝一杯。我不喜歡他,可正好有半個小時空閑。我們坐在列維酒吧深處,他問我記不記得那天拿酒潑他的那位寶貝兒。我說記得。接下來的對話差不多就是這樣。我記得很清楚。

“布朗威爾說:‘我們的好朋友克裏斯·萊弗瑞現在發了,什麽時候缺女朋友了,就去撈一筆錢。’

“我說:‘我太不明白。’

“他說:‘見鬼,是你不想明白吧。那個叫阿爾默的女人死的那晚,她在盧·康狄的場子裏玩輪盤賭輸了個精光。她發脾氣,說輪盤被人做了手腳,大吵大鬧的。康狄沒法子,幾乎是把她拽進了辦公室。他打醫生專線找阿爾默,過了一會兒,醫生趕到了。拔出一刻不得閑的小注射針給她來了一下。之後他走了,讓康狄送她回家。好像是有人得了急病。於是康狄把她送回了家,診所裏有個護士來了,是醫生打電話叫的。康狄扶她上樓,護士幫她上了床。康狄回去照看生意了。所以她肯定是睡下了,可就在那天晚上,她爬起來,下樓走到自家車庫,用一氧化碳自殺了。這事你怎麽看?’布朗威爾問我。

“我說:‘這事我壓根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說:‘當地他們稱作報紙的那破爛玩意兒,裏面有個記者我認識。沒有審問,也沒有屍檢。就算有化驗吧,也沒有公布任何信息。那邊沒有正規的驗屍官。殯儀員輪流擔任代理驗屍官,一個禮拜一次。他們自然對那幫政客俯首帖耳。在一個小鎮,有門路的人想操縱這樣一件事,很容易。而康狄當時門路多的是。他不想調查的事兒鬧大,醫生也不想。”

弗洛姆塞特小姐停下來了,等著我說點什麽。看我不說話,她繼續道:“我猜你知道布朗威爾是怎麽看這一切的。”

“當然。阿爾默幹掉了他太太,然後花錢讓康狄把事情擺平了。某些正派得貝城壓根追不上的小城鎮裏,也有過這樣的事情。但故事你還沒說完,對吧?”

“沒有。好像阿爾默太太的父母雇了個私家偵探。他負責那片區域的守夜,事實上是那晚到現場的第二個人,僅次於克裏斯。布朗威爾說他準掌握了某些情報,可始終沒機會利用。他因為酒駕被捕了,還判了刑。”

我說:“說完了?”

她點點頭。“要是你覺得我記得太清楚了,別忘了,記別人的對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的想法是,沒必要歸納出那麽多東西。我看不出這事跟萊弗瑞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哪怕是他發現了死者。你那個喜歡嚼舌頭的朋友布朗威爾似乎覺得這件事給了某些人勒索醫生的機會。但總得有證據吧,尤其是你要勒索的人已經脫離了警方的懷疑。”

弗洛姆塞特小姐道:“我也這麽想。而且我總覺得敲竹杠這類下三濫的招兒不太符合克裏斯·萊弗瑞的性格。我能告訴你的大概就這麽多了,馬洛先生。我得出門了。”

她準備起身。我說:“還沒完呢。有點東西給你看。”

我從口袋裏掏出萊弗瑞枕頭下那塊灑過香水的小手帕,俯身把手帕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