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接近精確的毒殺 4

“你能再說一次嗎?”

一天不見的角松酒店,一樓客廳。穿地吃著著名的森永巧克力蛋糕——並不是,吃著自帶的摩洛哥酸奶,瞪著我們。

“不管是誘導外樣選毒酒,還是從外樣選酒到喝酒這段時間內下毒,這兩種情況都不可能。那麽答案只有一個,外樣喝的酒裏沒有毒。”

倒理端著熱檸檬水,精確地重復道。

“實際上毒是在到達會場之前下的。即使只喝一口水,在胃裏跟香檳混到一起,過了六個小時也消化掉了,很難檢測出來。讓外樣喝水的方法很簡單,到了會場以後,要來回應酬,不停說話,暫時沒空喝東西,這點外樣應該也能預料到。那麽只要在他進會場前,勸他用水潤潤喉嚨就行了。”

“順便一提。”我補充道,“外樣晚上八點出現在會場,毒發是在八點二十九分。羅密歐毒素的發作時間是平均二十到三十分鐘。

如果外樣是在進會場前服毒的,就算不硬扯到心臟病上,時間也相符。”

“時間說得過去,事實也行不通啊。怎麽解釋從香檳中實際檢出了毒素?”

“外樣把酒杯掉到演講台上以後,酒裏就帶毒了。”

倒理剛說完,穿地身邊坐著的小坪就歪了歪頭,一臉疑惑。

“您是說有人在那之後摻了毒?但是攝像機一直拍著演講台,沒有人靠近……”

“毒已經事先塗在演講台的地板上了。”

倒理把客廳的桌子比作演講台,用指尖當當地敲了敲。

穿地和小坪面面相覷。

“羅密歐毒素是只有十毫克的透明液體。那麽,就算塗在地面上也沒人會發現吧?外樣杯子掉落的時候,香檳灑在了演講台上。這時候塗在地板上的羅密歐毒素和香檳混在一起,香檳裏面就有毒了。就算沾到杯子上,反正杯子都摔得粉碎了,幾乎泡在了香檳裏,這樣一來就能制造出很自然的假象,即‘從杯子內側也檢測出了微量毒素’。”

鄰座的一對老夫妻向我們投來了詫異的目光。一直在談毒,難免讓人覺得古怪。我回以一個僵硬的諂笑。

穿地想了半天,用小木勺舀了一勺酸奶,放入口中。

“總結起來就是這樣吧?兇手提前在演講台的地板上塗了毒,在進場前勸外樣‘最好提前潤潤喉嚨’,讓他喝了一口摻了毒的水,之後在酒會開始以後就完全沒動手,只是一直等著毒藥發作。”

“不愧是警部補閣下,理解得真快。”

“不可能。”穿地沒搭理倒理的玩笑,“要是外樣沒把杯子掉到塗了毒的位置呢?再說了,要是他在演講前沒喝香檳呢?這都是運氣,就殺人計劃來說太不精確了。”

“不是絕對精確,卻是無限接近精確。”

倒理放下檸檬水,把臉湊向刑警們。

“聽好了,外樣在演講前拿香檳,喝一口,還有拿著杯子登台都幾乎是確定的。因為演講稿上寫著讓他這麽幹。”

——我酒量不好,不過今夜的香檳真是極品呀。我可得注意別喝多了。

外樣說著舉起酒杯,贏得會場眾人的笑容。

演講稿上連笑話的內容都詳細寫明了。要說這句“今夜的香檳真是極品”,理所當然在演講前就需要先喝一口香檳。既然連動作都有詳細指示,恐怕舉杯的動作也是按照演講稿來的吧。

“杯子掉落的位置也是,只要知道演講稿上寫著外樣站在哪兒,基本就可以準確推測到。

還有哦,剛才冰雨也說了,外樣服毒是在晚上將近八點的時候,毒藥的發作時間是二十到三十分鐘,外樣的演講從八點十五分開始,持續二十分鐘。這樣一來,也基本確定會在演講過程中毒發。羅密歐毒素是麻痹性毒素,所以毒發的同時杯子會滑落,這也是基本確定的。杯子從胸口高度掉到堅硬的演講台上,基本確定會摔碎,內容物也會四處飛濺。這樣一來也能基本確定,塗在地板上的毒會跟香檳混在一起。”

美影逐步推斷這一串連鎖反應的結果,想到了這種極為簡單的手段,即“把毒塗在地板上,等著杯子掉下來”。當然也有可能發生意外情況,但從概率上講,這個計劃還是有執行價值的。

事實上,計劃成功了。

“但是,沒有證據表明,外樣是在酒會開始前服的毒……”

穿地還在懷疑。

這次是倒理的案子,但細究的話,還是我這個“不起眼的四眼”——片無冰雨更為拿手。我從搭档手中接過了講解的主導權。

“昨天我們去了外樣的事務所,看見了一小袋藥,據說平時都放在外樣的車裏。裏面是膠囊和藥粉,還有處方。但是仔細想想,這很奇怪不是嗎?”

“嗯?”

“光有藥跟處方,在車裏沒法吃藥啊,沒有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