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雍仲! 苯教中的雍仲! (7月22日,星期四)(第3/13頁)

祭台上的三個金剛杵,以小青銅制啞鈴的形狀,從中間軸向左右兩邊擴散出兩個鏤空雕刻花冠。威斯特伯魯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起一個細細打量,發現這玩意兒非常重。當他正要把它放回祭台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這個西藏藝術品收藏室裏並不止他一個人。常正站在一扇門的入口——就是多聞天王和廣目天王之間,靜靜地盯著這位不速之客。威斯特伯魯於是慌忙把靠在祭台邊上的手杖拿到手裏。

常故意放慢腳步走進房間,他一直面露微笑,但威斯特伯魯也不知道那微笑意味著什麽。是漠不關心、亦或想以此為要挾、還是僅僅覺得這個舉動有些好笑呢?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微笑絕不是表示歡迎的。

“您這樣行動的話,腳踝會痛的喲。”常提醒他道。威斯特伯魯有些用力地撐手杖。

“好的,親愛的。我的腿還沒好就這樣一瘸一拐地模到這裏來,真是太愚蠢了!可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怎麽也睡不著。我想我到這裏來沒打擾到其他任何人吧?”末了,他又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我真的對你們國家的佛像太感興趣了!”

“那不是我的國家。”常回答道。他拿起中間釋迦牟尼佛像前銅碗裏的金盞花。“我來換些新的花。”

“常先生,你還是佛教徒嗎?” 威斯特伯魯問道。這顯然是一個冒失的質問,他本來也不期待對方回應。可是常開了口。

“我相信開悟的佛祖所傳授的真正教誨。”常說完用一雙黑眼睛,輕蔑地掃了一下其它的11尊佛像。“但不包括其它的那些。”

“是嗎?”威斯特伯魯喃喃自語道。除此之外,他無話可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常的出現讓他覺得非常窘迫與不安。他不自在地把視線轉到地上。“唉,那是什麽?”他突然叫了起來。

常也低頭朝下看,隨即又搖了搖頭。“那不是這裏的東西。”

“不是這裏的東西?可它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常把裝滿新花的銅碗重新放到了祭台上,“我之前沒見過它。”

威斯特伯魯(他這次沒忘記把身體倚靠在手杖上)彎下腰,拾起那個用紅絲綢包裹著的圓筒狀的東西。那是一管和大型鞭炮差不多大小的東西。威斯特伯魯無法想象它究竟是派什麽用的,但他發現外面的絲綢包裝可以去掉。他取掉它,發現裏面包裹的是一個粗的黃色小卷軸——那或許是西藏制造的東西。上面有一個用退色的朱紅色描繪的圖形。那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圖形。是一個前端彎曲的十字形、就像納粹黨的‘卍’標記!

不過威斯特伯魯注意到,它和德國納粹黨的黨徽以及正統佛教的‘卐’有些不一樣,前段是向左彎曲的,也就是所謂的雄性符號。

“雍仲!”威斯特伯魯突然失聲尖叫起來,“這是苯教中的雍仲!”

II

“苯教的標志?!” 亞當·梅裏韋瑟驚呼道,聲音中有一絲明顯的不安。“你對苯教有很深的了解嗎?”

“會有住在西藏之外的人對苯教了如指掌嗎?” 威斯特伯魯反駁道。

他和梅裏韋瑟兩個坐在他房間小陽台上,眺望著遠處密歇根湖面上升起的朝陽。朝陽還在上升,在湖心變成了一個大紅球。

“當然,我還是知道一些常識的。” 威斯特伯魯繼續說道,“作為西藏最原始宗教的苯教,自從公元七、八世紀的時候,被佛教所取代之後,已經退化成一種過激的巫師咒術了。盡管對鬼神的原始崇拜在和密宗神秘主義的較量中敗下陣來,但是許多苯教的儀式毫無疑問還是保留了下來。比如骷髏杯(我相信這玩意最早是設計出來,用以啜飲被獻祭之後的人血的)、頭蓋骨太鼓和股骨喇叭的使用。關於人骨和頭蓋骨在西藏一直被廣泛地使用這一點,很明顯不是起源於正統的佛教。此外,很多原始苯教的神像都保存了下來,他們也都變成現在喇嘛廟中受人尊敬的神像了。”

“是的,這我也知道。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苯教自身最後還是延續了下來。”

“是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覺得在佛教的影響下,現在已經很難區分哪些是原始苯教的東西了。”

“那是無害的白苯教,我現在要說的是另一種黑苯教——也就是西藏最純粹的原始鬼神崇拜。盡管拉薩當局在過去的很多年內一直想把它連根鏟除,但它依然秘密地存在著。它的生命力是如此頑強,我曾聽說,許多有名的藏傳佛教寺廟裏都有密室,供苯教的追隨者舉行他們那些嚇人的儀式。”

“苯教的僧人就和中國的道士一樣,都是巫師和術士。在西藏,他們就被當成惡魔般讓人感到害怕。雍仲就是他們特有的標記。事實上,正如羅克希爾所言,苯教(Bonpo)這個詞,是從卍的信徒(Punya)那裏派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