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酋得來的男人 (7月19日,星期一)(第4/12頁)

“非常有趣,”梅裏韋瑟喃喃地說,“你的意思是你去過那片未開墾的土地?”

“是的,我在那邊呆過幾個月。酋德由一個被他們稱之為‘首領’的世襲國王所統治,此人有著很超前的現代想法。他一生中最大的野心是自己的執政功績不能輸給尼泊爾王公。既然尼泊爾王公要在加德滿都的溪谷中建一座水力發電廠,國王如果不造一座同樣的發電廠,就心裏怎麽也不舒服。我們公司賣給了他發電設備,出於某些原因,我被派到那邊去幫他們安裝調試設備。”

說到這裏,萊弗納停頓了一下,等常的速記跟上他的思路。“這裏面的細節我就不多說了。設備是通過鐵路從加爾各答運到大吉嶺的,然後再由我幫著運過國境線——我的任務是讓挑夫把重型設備背過40英裏,先挖一條溝渠、鋪設管道、伐木造水渠和橋梁,在叢林的瀑布中先造一座水壩,再建一座發電站,安裝一台渦輪發電機。然後教當地人如何去操作機器,以便我離開這裏之後,設備還能正常運行。最後從發電站到他們首都Reta-puri(被當地人成為‘惡鬼鎮’)鋪設一條5英裏的輸電管線。你或許無法相信,這份工作讓我常常連飯都吃不上。”

“最糟糕的要數在酋德沒有第二個白人能幫到我。我的同事是一群整天嘻嘻哈哈、說話結結巴巴的菩提亞人,他們整天不好好工作,智商和猴子沒啥兩樣。在酋德,只有一個人懂英語,不過他會的也非常有限。我最初的工作是學習當地的語言——它和標準藏語的相似程度就好比康沃爾語和正宗英語的差別。酋德的書面文字就是藏文,但我沒時間學它。我只需要說一些能讓我同事聽得懂的口頭用語就行了,只有那樣他們才會照我說的去工作。”

萊弗納這個時候終於把貴賓椅放正好好坐了,梅裏韋瑟看了長籲一口氣。“之後,我們照著國王的希望,完成了水力發電站——你對那些事情並不感興趣吧?喜馬拉雅山的北面就是西藏。在過去的數百年間,神秘的西藏一直吸引著許多人,這其中也包括我。我下定決心,順利完成這份工作以後,我要離開酋德,翻越國境線去西藏看看。”

“有時我會乘車到大吉嶺去買日常生活用品。也就是在大吉嶺的時候,我結識了一個名叫希拉裏·史維斯的英國人。他白天的時候在那裏教錫金人的孩子們英語,晚上則著手編譯一本藏語字典。他是一個牛津大學畢業的白人,特長是研究西藏文化,我很快也開始沉迷於此。史維斯把去一次西藏作為他人生最大的目標,可他如果想從錫金入藏那是一點機會也沒有——沿著國境線所設立的關卡戒備異常森嚴,連一只老鼠都鉆不過去。可酋得那邊的關卡並不像錫金,酋得是離西藏最近的鄰國,原住民和藏人是同一種族,信相同的教。我在想,是否可以從酋得直接入藏。”

“史維斯和我就此曾展開過長時間的討論,他對我的這一計劃表示懷疑。但隨著實地調研的深入,我越發覺得這一計劃是可行的。我的第一張王牌是酋得的邊境關卡,而我的外貌是最好的護身符:我看起來並不像被藏族人稱為‘pyi-ling’的英國人。我沒有‘白色’的眼睛和‘灰色’的頭發——藏族人把所有淺色的頭發統稱為‘灰色’,把藍色和灰色的雙眸統稱為‘白色’,他們相信,所有的英國人都具有那樣的相貌特征。所以從我那日本母親身上繼承下來的面相是我的第二張王牌。”

“我的第三張王牌是我已經學會了酋得語,這讓我能像一個酋得人那樣穿越西藏全境。史維斯也承認我手上的這三個妙招,不過他那英國人的秉性,依然讓他固執己見。討論的最後,我們下了個一千盧比的賭注——賭我最後能否成功。他說如果我能越過邊境,深入西藏內部,去拍到一張大喇嘛寺院的照片的話,這筆錢就歸我。我聽說這需要越過喜馬拉雅山脈最後的關卡,再走上三天。據說那座寺院的名字叫達瓦寺,意思是‘荒野中的月光寺院’。據說裏面住著1000名僧侶,史維斯對它非常著迷。如果我能幫他拍到幾張達瓦寺的照片的話,他答應給我一千盧比。”

“我開始在酋得的總辦事處裏舉行招待會,款待那些從北邊翻山越嶺而來的西藏商人。我泡了許多包磚茶,還浪費了無數的時間在毫無意義的互相寒暄上,最後,我的腦海裏終於有了前往國境線,以及怎樣翻越它的明確思路。漸漸地,我還得到了一套完整的藏族服飾,其中包括:有紅色羊毛系襪帶的布靴、一件拖到我膝蓋的紅領長袖外衣。藏族人通常在他們外衣的中間系一條腰帶——這使得他的腰部以上形成了一個大口袋。藏人把他們吃飯的碗、錢包、藏刀、勺子和其它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放在裏面。在我看來,常是唯一一個不像懷胎十月的藏族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