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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仆來開了門,就像是從托比的劇作裏走出來的一樣。他站在門口,雖然謙遜有禮,卻把門擋得嚴嚴實實的,儼然是個活路障。

“塔利斯先生午飯前不見任何客人。”他回答著格蘭特的問話。“他早上一直在工作。下午兩點才能接受報社采訪。”他把手伸出去準備關門。

“我像報社的人嗎?”格蘭特尖銳地問。

“嗯,不,我不知道您是做什麽的,先生。”

“你不會連名片盤都不願意拿過來吧?”格蘭特溫和地說。

男仆順從地轉身,到大廳的黑橡木色櫃子裏取了個銀托盤。

格蘭特放了張名片到托盤裏,他說:“請代我向塔利斯先生致敬,轉告他,如果他能抽出三分鐘和我見見面,我會不勝感激。”

“我會的,先生。”男仆目不斜視地說,甚至都沒有掃一眼名片,“您可以進大廳裏等一會兒嗎?”

他消失在房子後面的一間屋子裏,隨手關上了身後的門,門內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也聽不到了。不過他很快走了回來。“格蘭特探長,請這邊走。塔利斯先生非常高興能見您。”

格蘭特發現,房子後面的屋子面朝一座大花園,花園傾斜而下,一直通向河岸。與他剛剛離開的鄉村街道相比,這裏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這裏是客廳,裏面的家具陳設極其精美,格蘭特只在博物館裏見到過。托比穿著件款式別致的晨衣,坐在一排銀質咖啡器具後面。一個穿著更加別致便裝的年輕人在他身後來回踱著步子,手裏還緊緊地抓著一個筆記本。這個年輕人看上去雖然稚嫩卻滿懷熱切之情。他手裏嶄新的筆記本,更像是顯示地位的神器,而並非是手藝人的工具。

“您真謙虛,探長!”托比向他問了好。

“謙虛?”

“三分鐘!連報社都要占用我十分鐘呢。”

這原本應該是對格蘭特的恭維,但是所達到的效果卻是在提醒格蘭特,托比是英語語言國家中接受采訪最多的人,他的時間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和往常一樣,托比做什麽都有點“不著調”。

他向格蘭特介紹了這個年輕人,他叫賈爾斯·魏爾倫,是自己的秘書。接著給格蘭特倒了杯咖啡。格蘭特說他來得真不是時候,請塔利斯先生邊吃早餐邊和他說話。托比當真這麽做了。

“我正在調查萊斯利·塞爾失蹤的案件。”格蘭特說,“非常抱歉,不過我不得不打擾那些和塞爾原本不熟悉的人。我們得調查薩爾克特鎮上所有知道塞爾的人,要他們盡量描述出周三晚上在做什麽。”

“探長,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能獲此殊榮。一直以來,我都渴望能被問及我在十三號的周三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在做什麽,但是從來沒有奢望它能變成現實。”

“現在,它實現了。我希望您能提供充分有利的不在場證據。”

“至少,這再簡單不過了。在那個美麗的夜晚,我和賈爾斯一直在討論第一場第二幕的劇情。《健行者》,探長,很有必要的討論。我是個生意人。”

格蘭特的目光從這個生意人這裏轉到賈爾斯身上,覺得只要能讓托比高興,他的這個年輕弟子沒準都能承認是自己殺了人。提供不在場證據這種小事,根本就是他的日常工作內容。

“而且魏爾倫先生當然也同意這種說法。”格蘭特說。

“是的,噢,是的,我當然同意。是的。”賈爾斯為了討好托比,一下子多肯定了好幾次。

“這的確是場悲劇,溺水這事兒。”托比抿著咖啡說,“這世界上的俊男靚女本就不多,我們真是損失不起啊。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講,就和雪萊的人生一樣。您知道牛津的雪萊紀念館嗎,探長?”

格蘭特知道那個紀念館,不過它讓他想起煮過了頭的雞肉,不過他克制住了自己,沒有說出口。托比也沒打算要他回答什麽。

“美好的事物,溺水無疑是離開這個世界最好的方式。”

“我親眼見了那麽多從河裏打撈上來的屍體,我真的不敢苟同您的觀點。”

托比擡起他的魚鱗眼盯著格蘭特說:“不要破壞我的幻想,探長。您比塞拉斯·威克利還要糟糕。塞拉斯總是直言不諱生活中的汙穢所在。對了,您搜集塞拉斯的不在場證據了嗎?”

“還沒有。據我所知,他並不認識塞爾先生。”

“那也無法阻止塞拉斯。他要是用他的地方色彩來做這事兒,我一點兒都不奇怪。”

“地方色彩?”

“是的。在塞拉斯看來,鄉村就是強奸、謀殺、亂倫、墮胎和自殺的汙水坑。沒準塞拉斯覺得薩爾克特聖瑪麗鎮是時候該按照他的想法生活了。您讀過我們塞拉斯的作品嗎,探長?”

“恐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