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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諾走進客廳時,碧正在拆看著上午的郵件,埃莉諾興奮地說:“她學會了!”

碧心不在焉地擡起頭來,腦子裏還在想著郵件裏的內容。

“她學會了,我跟你說。她像騎手一樣騎了足足有五十碼呢。”

“帕斯洛家的那個姑娘?哦,祝賀你,親愛的內爾。”

“我從未想過還能親眼看到這一天。沒有人喝雪利酒嗎?”

“我和博萊特今天早上已經喝了各種奇怪的酒水,足夠多了,連這周剩下的幾天都不用再喝了。”

“進展如何,博萊特?”埃莉諾問道,一邊給自己倒著雪利酒。

“沒有我之前想得那麽糟糕。”博萊特看著她那瘦弱卻有力的手擺弄著玻璃杯說道。那只手是不會溫柔地放在別人手裏討取歡心的。

“道凱特告訴你他是怎麽受傷的了嗎?”

“道凱特在市場,”碧說道,“但是我們在道凱特夫人那吃到了熱乎乎的黃油松餅。”

“道凱特夫人真是和藹可親。哈斯爾女士給你們吃了些什麽?”

“酥餅,她本沒打算給我們吃的,但博萊特的魅力征服了她。”看來碧當時就注意到這點了。

“這我不覺得奇怪,”埃莉諾透過她手中的玻璃杯看著博萊特說,“那在威舍爾呢?”

“你還記得迪克·波普的那匹馬嗎?就是去年在巴思展覽會大獲全勝的那匹馬。”

“當然記得了。”

“蓋茨把它買來給了佩吉。”

埃莉諾沒再喝杯子裏的雪利酒,只是靜靜地思考了一兩分鐘。

“買來給佩吉參加表演賽的。”

“是的。”

“好,很好。”埃莉諾幽幽地說道,看上去有些頑皮,而又有些深沉。她先是看了看碧,在跟她的目光相遇後,又瞥開了。“好,很好。”她又說了一遍,繼續抿著杯中的雪利酒。直到碧撕開信封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她才繼續說:“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

“真沒想到,”碧說,沒有擡頭。

“我去洗洗。中午吃什麽?”

“牛肉燉菜。”

“如果跟貝茨夫人做的一樣,那就是燉湯。”

在牧師那兒上課的雙胞胎放學回來了,西蒙也從馬廄進了屋,他們一起進了餐廳吃午餐。

早上吃飯西蒙下來得很晚,所以博萊特上午和他唯一的照面就是問了聲好而已。他看上去很放松,很有親和感,他詢問了早上帕斯洛騎馬的事,樣子好像是真的很感興趣似的。碧解釋著,博萊特在旁邊也時不時地隨聲附和。等碧談論到威舍爾農場時,埃莉諾插話說:

“你們知道蓋茨給佩吉新買了一匹馬嗎?”

“不知道。”西蒙擡起頭來回答,看上去還有點興趣。

“他把迪克·波普的那匹棕色馬買給了佩吉。”

“‘絕塵駒’?”

“是的,就是那匹‘絕塵駒’。她今年要騎著它參加比賽。”

自從認識西蒙時起,博萊特還是頭一次見他臉頰發紅。西蒙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吃飯。臉上的紅潮漸漸散去,又恢復了往日那副蒼白冷靜的面孔。消息一出,埃莉諾和碧就故意不去看西蒙,但露絲卻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

博萊特則是一邊吃著貝茨夫人的牛肉燉菜,一邊在心裏琢磨著西蒙。大家都知道西蒙對蓋茨家的女孩著了迷。但那女孩得到了一匹好馬,這會讓他高興嗎?不,他會火冒三丈。不僅如此,自己家的女人們早就知道他會發怒,她們早就知道佩吉作為他的對手加入比賽是無法原諒的。也能理解,他們不想讓蓋茨的事持續發酵或者變得更加糟糕;她們當即意識到,佩吉得到了“絕塵駒”,倒是為她們省去了麻煩。西蒙·阿什比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居然不能容忍被自己心愛的女孩擊敗?

看到那匹棕色馬時,碧那異常高興的表情他還記憶猶新。他也注意到,埃莉諾在聽聞這個消息後也逐漸高興了起來。她們立馬就明白西蒙和佩吉的事沒戲了。蓋茨希望買下這匹馬後,自己家在社會上的名望就能超過拉特切茲;以此擡高自己女兒的身價,這樣就好給她找個心儀的如意郎君了。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是要去除佩吉嫁入拉特切茲的可能性。

好吧,西蒙已不再是拉特切茲的主人了,對於蓋茨家來說,盡管佩吉能得到如此良駒讓西蒙憤憤不平,可都已經無足輕重了。但西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始終無法去愛自己的對手嗎?“布雷斯展覽會上博萊特會騎什麽馬?”西蒙聽到埃莉諾問自己,這才把注意力轉回到飯桌上。

“隨便他。”西蒙說。他看埃莉諾還有些迷惑,就又說道:“所有的馬都歸他了。”

英國人一般可是不會說這種話的。西蒙一定是憤怒到了極點才會拋下自己本應貫徹始終的紳士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