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結局(第2/3頁)

“那麽她還不知道這個猶如晴天霹靂的壞消息。”巴克惆悵地說。

“是的,”格蘭特漠然說道,“至少有驚喜等著拉蒙特,對此我感到很欣慰。在這樁謀殺案中,我曾跟自己開了一個愚蠢透頂的玩笑。但是現在,我比從海灣把他拖上船時還開心。”

“你簡直神了,格蘭特!倘若我偵破了這樣的案子,我肯定會像龐其一樣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我是說真的。如果你被警局炒魷魚,你可以靠你的預知能力,做些謀生的行當,一次賺五先令。”

“如此一來你就可以突然襲擊,敲詐勒索我,我猜?‘給我們一英鎊,否則就被警察逮捕!’不,我不可能意料到每件事。畢竟,在任何人類關系中你得自行決斷,撇開眼前的證據,你還得想想兇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盡管我不願承認,但是我心裏清楚那天晚上拉蒙特在火車上的口供都是實情。”

“這樁謀殺案還真是荒誕不經,”巴克說道,“這是我活到這把年紀見過最離奇的案子。”他斜靠在桌子上的身體擡了起來。“穆林斯一回來就通知我,明白嗎?如果他帶回了那把刀的刀鞘,那我們就決定接受這個真相。明天拉蒙特會被再度帶上法庭,是嗎?到時我們可以把華勒思太太也帶上法庭。”說完他就離開了,留下格蘭特獨自一人。

格蘭特不由自主地做著之前未完之事——當時巴克進門打斷了他:他打開辦公桌抽屜的鎖,取出匕首和飾針。想法和行動之間雖差之毫厘,結果卻謬以千裏!他本打算拋掉這些令他沮喪至極,幾近瘋狂的謎團;他解開所有的謎團之後,發現真相其實再簡單不過了。現在他總算明白了!但是如果華勒思太太沒有出現的話……他不敢面對這個念頭。為了這場能讓這個幾近瘋癲的女人心理平衡的意外,他被疑慮堵得喘不過氣。但最終他成功破案,且證據一致確鑿,總算保住了作為一名優秀的刑事偵查廳探員的名聲。

這起命案證據清晰——爭執、左撇子、刀疤。他們搜查了曾與索瑞爾發生過爭執的那個人,他是左撇子,大拇指上有一道傷疤。這個證據還不夠確鑿嗎?而如今,這個證據毫無意義——就像丁蒙特小姐的床單一樣。兇手是名婦人,她雙手敏捷,手指上有一道傷疤。他差點兒就被逮捕了,卻剛好被一名女士的見義勇為給拯救了。

他的思緒追憶起那段大錯特錯的調查歷程:查清索瑞爾的身份;諾丁漢,“費斯兄弟”裏的年輕人,伊達爾先生,酒店女服務員,這些人都記得他們最感興趣的事情,而且本能地將之與所發生的事情聯系在一起。拉烏爾·拉加德玉樹臨風,才思敏捷,能完整地形容出拉蒙特的長相。丹尼·米勒。《難道你不知道?》的最後一晚演出,蓬蓬頭和對索瑞爾辦公室的襲擊。騎師萊西,林菲爾德潮濕的一天。埃弗雷特夫人。突向北方。卡裏裏西——寡言少語的德雷斯戴爾和牧師住宅裏的下午茶。邏輯嚴謹、沉默寡言的丁蒙特小姐。從對拉蒙特初始的懷疑到對他陳詞的頓悟結果。飾針。此刻——它們靜靜地躺在桌子裏,散發著刺眼的光。月光下,匕首狡黠地眨眨眼,飾針上的珍珠流露出陰冷的微笑,好似讓蕾伊·馬克白一舉成名的標志笑容。他並不認為加裏奧·斯坦因珠寶店能做出如此精致的刻著字母縮寫的飾品;然而隨意端詳它,他念出了M.R。他記得拉特克裏夫太太和埃弗雷特夫人名字的縮寫也是這樣念的。

他的思緒回到華勒思太太身上。她心智完全正常嗎?他並不認為這樣。但是從醫學的角度來看,神志是否清楚由一些奇怪的標準評定,因此難以預測專家會如何判斷。不管怎樣,這並非他該插手之事。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毋庸置疑的是,新聞界會大肆抨擊警方輕率的逮捕行動,不過這些也與他無關。蘇格蘭場的人都很清楚,偵探案件的專業立場不會受到任何指責。現在看來,他會接受休假的提議。他會去斯多可布裏治釣魚,或者該回到卡裏裏西?德雷斯戴爾盛情邀請他,芬利湖此時到處是肥美鮮嫩的鮭魚。但是不知怎的,他的思緒總會飄到瞬息萬變的棕色河水和那令人生厭的鄉下。那裏有騷亂,悲痛還有重挫;而這些他都不想要。他期許的是母牛般的寧靜生活、安逸和晴朗的天空。他把目的地定在漢普郡。現在那裏正是綠樹叢蔭,如果他厭倦了平靜的海水,丹納伯裏那裏還有馬和草原。

穆林斯叩門而入,將匕首的刀鞘放在格蘭特的桌子上。“探長,在她說的地方發現了這把匕首的刀鞘。這是房子的鑰匙。”

“謝謝你,穆林斯,”格蘭特說。他把那把匕首插進了刀鞘,帶著它去見巴克。沒錯,他會去漢普郡。當然,他也許會再回卡裏裏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