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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從事研究。”

“您是知道的,我得想出一件只有在倫敦才能做的事情。我曾在大學做過一些研究工作,因此大英博物館看來正合我的胃口。我可以玩得痛快,而且還可以同時讓父親覺得,我真的在做正事。”

“沒錯,這是我曾經遇到的最妙的托詞。順便問一句,為什麽研究農民起義呢?”

“嗯,那是一段有趣的歷史,並且我想那會合我爸的意。”

“那麽,他對社會改良感興趣?”

“不是這樣,不過他恨國王。”

“卡拉丁三世?”

“是這樣,這令人發笑,對不對?如果他在一個保險箱裏放著一頂王冠,我也不會感到驚訝。我敢打賭他還會不時地取出來,偷偷溜到中央車站(3),在其中一個男洗手間試戴。格蘭特先生,恐怕我讓您疲倦了吧,像這樣嘮嘮叨叨地聊自己的事。那不是我的來意。我來——”

“無論你的來意是什麽,對我來說,猶如天降甘露。如果你不趕時間,那麽放松放松。”

“我從來不趕時間。”年輕人說。他攤開雙腿,往前伸直。他同時伸直腳,一直伸到四肢所能達到的極限。他的腳碰到了床頭櫃,結果,原本處於危險狀態的理查三世的畫像搖搖晃晃地掉到了地上。

“哦,對不起!我太粗心了。實際上,我還不適應腿的長度。您會認為,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會適應了發育,是不是?”他撿起畫像,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塵,並且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這幅畫,“英王理查三世。”他大聲讀道。

“你是第一個注意到背景筆跡的人。”格蘭特說。

“好吧,我想除非細致地觀察才能看得清。您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把國王作為性感帥哥掛在墻上的人。”

“他沒有魅力,是吧?”

“我不知道,”小夥子慢條斯理地說,“就面相而言,這不是一副邪惡的面孔。我在上大學時,有個教授看上去很像他。他以鉍鹽和牛奶為食(4),所以看起來有一點像患了黃疸病一樣,不過他是想象中最善良的人。您想要的就是理查的資料嗎?”

“沒錯,沒什麽特別深奧或困難的,只是想知道和他同一時期的學術權威。”

“嗯,應該是夠簡單了,這離我自己的時代不遠,我的意思是說我研究的階段。實際上,當代研究理查二世的學術權威——卡斯伯特·奧利芬特爵士(5)——對二人都有涉及。您讀過奧利芬特的書嗎?”格蘭特說他僅僅讀過教材和托馬斯·莫爾爵士的書。

“莫爾?亨利八世的大法官?”

“沒錯。”

“我認為他的書讀起來有點兒強詞奪理。”

“我讀起來,覺得更像政黨的小型宣傳冊。”格蘭特說,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剛才一番話的滋味。它讀起來不像是政客的敘述,而像政黨用後可扔的廢品。不,它讀起來像專欄作家的作品。像專欄作家從地下工作室獲取的資料。

“您知道理查三世這個人嗎?”

“只知道他害死了他的侄子們,而且想用他的王國換一匹馬(6)。他還有兩個被稱為貓和老鼠的走狗。”

“什麽?”

“您知道的:‘貓和老鼠,愛我們的狗,統治全英國的是頭豬。’”

“是的,當然知道,但我記不清了。它的意思是什麽,你知道嗎?”

“不,我一頭霧水。我對那段時期不是很了解。您怎麽會對理查三世感興趣?”

“今後的一段時間,既然我無法做實際的案件調查,瑪塔建議我做些學術性研究。並且因為我覺得面孔有趣,所以她給我帶來了僅有的主犯的畫像。我是指她推薦的各種各樣的未解謎案的主犯。理查或多或少地意外當選了,不過他證明這是其中最大的謎案。”

“他是嗎?怎麽說?”

“他籌劃了史上最恐怖的罪行,而他有著一副偉大的法官、偉大的行政長官的面孔。此外,大家都說他異常有禮貌,且生活考究。順便提一下,他確實曾是一名優秀的行政長官。他統治北英格蘭且成績斐然。他還是一名優秀的參謀和軍人,沒有任何不檢點的私生活。也許你知道,除了理查二世以外,他的哥哥算得上最愛拈花惹草的王室成員。”

“愛德華四世,沒錯,我知道。一個身高一米八三、魁梧奇偉的美男子。或許理查常常因相形見絀而不滿。而這說明了他對他哥哥的孩子斬草除根的意願。”

這是格蘭特從來沒有想到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理查受到他哥哥的壓抑而產生了憎恨?”

“為什麽受壓抑?”

“因為即便是詆毀他的頭號敵人,也得承認他對愛德華忠心耿耿。從理查十二三歲時,他們就形影不離,另一個弟弟喬治則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