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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她不能放松警惕。她下了地鐵列車,注意到身後走著一個高個子黑人,就故意放慢速度,讓他先過去。他根本沒看她第二眼。一定是我自己想多了,她心想,把沒吃完的能量棒扔進垃圾箱。

下午一點半,她抵達沃拉斯頓小巷的前院。在破舊老房子的後方,SE1公寓高聳入雲,仿佛來自未來的間諜。在卡特福德市場裏渾然天成的長裙和牛仔外套,在這裏顯得有點學生氣。羅賓又假裝在打電話,漫不經心地一擡頭,心臟差點停跳一拍。

情況變了。窗口的垂簾拉開了。

她警覺地繼續走著路,以免有人在窗口張望。她想找個陰影處,盯著那個陽台。她一心尋找最佳監視地點,同時努力讓打電話的表演顯得真實,沒注意到腳下的路。

“不!”羅賓驚叫。她的右腳一滑,左腳絆在長裙裏,身體歪成不雅的劈叉姿勢,隨即失去平衡,倒向旁邊。手機掉在地上。

“哦,該死。”她呻吟道。讓她滑倒的是一攤嘔吐物,也可能是排泄物。她的裙子和涼鞋都臟了,雙手也在撐住地面時擦傷。她最關心的還是那攤黃棕色黏稠液體究竟是什麽。

旁邊有個男人大笑起來。她覺得惡心又丟臉,忙著避開汙穢,站起身,還沒來得及去看那陣笑聲來自何處——

“抱歉,寶貝。”帶著蘇格蘭口音的輕柔聲音從羅賓身後傳來。羅賓迅速轉過頭,感覺仿佛有電流在體內竄過。

天氣很暖和,但他戴著有耳罩擋風帽,穿著紅黑格子外套和牛仔褲。他撐著一對金屬拐杖,笑著低頭看羅賓。他的臉上滿是深深的痘痕,蒼白的臉頰和下巴上有,連那雙小黑眼睛下方的眼袋上都有。他的脖子很粗,肉被衣領勒得堆出來。

他一只手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面裝著幾樣日常用品。羅賓看見他手上刺的匕首,知道那刺青一直沿著手臂向上延伸,刺穿一朵黃玫瑰。他手腕上刺的幾滴血看起來很真實,好像真的正從他的身體裏流出。

“你得洗洗,”他說,指著羅賓的腳和裙擺,又咧嘴一笑,“再拿刷子刷刷。”

“是啊。”羅賓驚魂未定地說。她撿起手機,屏幕摔裂了。

“我就住在那兒。”他說,點頭示意羅賓之前一個月都在監視的公寓,“你可以上去洗洗。”

“哦,不用——沒關系的。非常感謝。”羅賓屏著氣說。

“不客氣。”唐納德·萊恩說。

他的目光從上往下掃過羅賓的全身。羅賓感到皮膚一陣刺痛,仿佛被他的手指實際碰觸過。他支起拐杖轉身走開,塑料袋笨拙地左右搖晃。羅賓站在原地,清晰地感到血液都湧上臉。

他沒再回頭,帽子上的耳罩像狗耳朵一樣左右搖擺。他動作艱難地慢慢繞到公寓側面,消失了。

“我的老天。”羅賓低聲說,雙手和膝蓋陣陣作痛。她心不在焉地撩開臉上的頭發,通過氣味明白地上那攤只是咖喱,不禁如釋重負。她快步走到唐納德·萊恩看不見的角落,按著碎裂的屏幕,給斯特萊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