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平實的,最偉大的

偉大的作家

弗裏曼·威爾斯·克勞夫茲,偵探文學史上一個平凡而又偉大的名字。他很平凡,因為他不像阿加莎·克裏斯蒂或埃勒裏·奎因那樣“如雷貫耳”;他很偉大,因為他的作品揭開了歐美偵探小說黃金時代的序幕——而阿加莎·克裏斯蒂、埃勒裏·奎因只不過是這個時代中的某個演員。福爾摩斯對華生醫生的評價是:“華生,也許你本身並不能發光,但你卻是光的傳導者。”與華生不同,克勞夫茲絕對不僅僅是個傳導者。

一八九七年,克勞夫茲出生於愛爾蘭首府都柏林。他的父親是一位英國陸軍軍醫,一生漂泊,最終客死他鄉;母親改嫁到北愛爾蘭,克勞夫茲便在北愛度過了童年。他自幼聰穎,理科成績優異,十七歲時便在一家鐵道公司當見習技師,隨後很快成為正式的鐵道工程師。當時正值工業革命完成、英國經濟高速發展,能在象征著科技與進步的鐵路部門做工程師,克勞夫茲的能力可見一斑。

一九一二年,克勞夫茲結婚,但一直沒有孩子。一九一九年,他生了一場大病,在病床上休養了很久。療養期間,克勞夫茲用鉛筆試著在筆記本上寫偵探小說。他後來回憶,當時“完全是為了消磨時間”,根本沒有希望通過寫偵探小說得到什麽——這從他臥病在床、使用鉛筆和筆記本便不難看出。

病愈之後,克勞夫茲重讀了自己的作品,覺得“還不算很糟”。當時正值柯南·道爾爵士的福爾摩斯風靡全球,克勞夫茲受此鼓舞,將這部“病榻之作”投給了出版社。出乎意料的是,作品得到一致好評,於一九二○年出版,這就是舉世聞名的長篇偵探小說——《桶子》。小說一上市便受到讀者熱捧,銷量節節攀升。巧合的是,“偵探女王”阿加莎·克裏斯蒂的處女作《斯泰爾斯莊園奇案》也在一九二○年出版。這兩部小說共同揭開了歐美偵探小說黃金時代的序幕,克勞夫茲因此成為了偵探文學史上青史留名的偉大人物。

有趣的是,相比於起步艱難、處女作銷量“岌岌可危”的阿加莎·克裏斯蒂,克勞夫茲和他的《桶子》可謂大獲成功。著名偵探小說作家雷蒙德·錢德勒說:“克勞夫茲的《桶子》令人們忽略了《斯泰爾斯莊園奇案》這樣簡單無趣的偵探小說。”這樣的評價固然有雷蒙德·錢德勒一貫輕視心理派偵探小說的原因,但從中也可看出克勞夫茲深厚的創作功底。

自《桶子》問世之後,克勞夫茲每年都至少有一部偵探小說出版。他先後創作了《邦森案件》、《木材廠的秘密》、《十二點半從克羅伊登起飛》等作品,並逐步塑造出了“弗倫奇探長”這一成功的偵探形象。

克勞夫茲在一九二三年成為主任技師,但在一九二九年辭職,專門從事偵探小說的創作。一九三九年他被選為英國藝術研究院院士,一九四九年開始《聖經》中《福音書》的翻譯工作。一九五七年,克勞夫茲逝世,享年七十八歲。他一生留下了五部長篇小說和兩部短篇小說集,均為偵探文學史上的不朽作品。

平實的作品

偵探小說是一個流派眾多的類型文學。評論者的角度不同,采用的分類方式也不盡相同。但歸根結底,偵探小說可以很簡單明了地分為兩類:寫實派和心理派。

心理派要先於寫實派誕生,最早起源於偵探小說的創始者埃德加·愛倫·坡。這一流派選擇的故事背景大多遠離現實,要麽是完全哥特化的虛擬氛圍(例如愛倫·坡的作品),要麽是現實場景基礎上的理想化空間(例如阿加莎·克裏斯蒂的作品);解謎過程更是充滿了理想主義——偵探的邏輯演繹和心理分析占據主導地位,一切客觀證據都要服務於偵探的主觀判斷和推理。這一流派被英國文學大師、塑造了布朗神父的G.K.切斯特頓正式確立,阿加莎·克裏斯蒂、約翰·迪克森·卡爾等都是這一流派的骨幹力量。

寫實派起源於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故事,在短篇黃金時代由奧斯汀·弗裏曼創造的“科學神探”桑戴克發揚光大,最終被長篇黃金時代的弗裏曼·威爾斯·克勞夫茲正式確立。正如我們在福爾摩斯故事中看到的那樣,寫實派偵探小說的背景大多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案情也比較“容易理解”;偵探的推理往往要依循客觀證據,在證據的基礎上展開一切邏輯推演。因此,我們會看到福爾摩斯手持放大鏡四處奔波——這樣的場景在“女王”筆下的偵探波洛身上幾乎見不到。

不可否認,心理派偵探小說因為其特有的優勢——案件離奇、偵探更具魅力、遊戲色彩更加濃厚、結局給人帶來的心理落差更大等等——在黃金時代裏取得了更為輝煌的成就。但也正因於此,創作難度更大的寫實派偵探小說就顯得彌足珍貴,而像克勞夫茲創作的如此優秀的寫實派偵探小說也就成為珍品中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