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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一貫的謙遜和體貼,格拉斯頓先生拒絕親自為阿瑟·康斯坦特的肖像揭幕。“那份榮耀,”他在先前寫給組委會的明信片上說,“更應該交給莫特萊克先生,一個據我所知和死去的康斯坦特先生私交甚好,並和他在不同的組織嚴密或不嚴密的勞工計劃中有過許多合作的人,他們把美好的願望——自我修養和自我約束的意識,傳播給弓區的每個工人。那些工人在我看來是非常幸運的,他們有(不幸的是,只是暫時享有)這樣兩個有著如此無可置疑的能力並且誠實的人來彌合他們的分裂,引領他們走到一起,盡管我並不認同他們所走的這條充滿曲折的道路,但它也許能夠引領他們更接近自己的目標,我們希望帝國的工人階級在沒有拖延的情況下,能夠早日實現這樣的目標。”

格拉斯頓先生的演講就是明信片內容的擴展,他的演講不時被歡呼所打斷。演講中唯一帶有新意的內容是他以優雅動人的方式揭示了一件到目前為止還是秘密的事——畫像是由露茜·布倫特,那個本來將成為阿瑟·康斯坦特妻子的人繪成並送給弓區工人假日俱樂部的。這幅畫是他生前坐在她的對面時畫下的,在他死後她通過拼命完成畫作來抑制,同樣也可以說成是發泄著她的悲痛。這個事實為全場帶來了最後一絲悲愴。克勞拿著紅手帕掩面哭泣,甚至連溫普眼中那興奮之火也暫時被突如其來的一滴眼淚所熄滅。露茜·布倫特的悲劇使他想到了溫普夫人和小威爾弗雷德。格羅德曼則被演講感動得哽咽了。丹齊爾·坎特科特是大廳中唯一不為所動的人,他覺得這一幕簡直是太美了,一定得把它譜寫成優美的詩句。

在演講的結尾部分,格拉斯頓先生邀請湯姆·莫特萊克來為畫像揭幕。湯姆站起身來,他臉色蒼白,顯得非常激動。他在碰到幕布上的繩子時遲疑了一下,似乎被如潮水般湧來的情感所壓制。露西·布倫特是不是在他的內心深處掀起了波瀾?

棕色幕布隨著繩子的滑動落到了地面上——康斯坦特的面貌栩栩如生地出現在全場觀眾的面前。由死者愛人描繪的每一部分都充滿了活力:漂亮真誠的臉,憂郁和善的眼睛,高貴的眉毛,好像仍在為著勞工的權益而殫精竭慮著。大廳中的人在看到畫像的瞬間都被感染了——人群中湧出一陣深沉含混的低語聲。哦,多麽悲涼,多麽令人惋惜啊!每一雙因激動而潤濕的眼睛都牢牢定格在畫中的死者,以及站在畫布邊那蒼白而激動不安的生者身上,他顯然無法開始進行演講。突然一只手搭到了這位工人領袖的肩上,溫普清晰而果斷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大廳——“湯姆·莫特萊克,我以謀殺阿瑟·康斯坦特的罪名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