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尋找吉米·比姆(第4/5頁)



  在接下來的兩天裏,我又到芝加哥北部的北克拉克大街繼續尋找。雖然我實在是不想再見到形形色色的流浪者,可是沒有辦法——在經濟大蕭條以前,芝加哥就有很多東倒西歪的危房和四處為家的流浪者;到了現在,更是每一個角落都可以見到衣衫檻樓,在寒風中顫抖著的流浪者。

  不過在離貧民區只有幾個街區遠的北密執安大街上,我見到不少身穿價格不菲的裘皮大衣,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們。她們正忙於出沒在各家高級商場和珠寶店中,購買更多的高档時裝和珠寶首飾。不過,在這條大街上也還有許多不起眼的當鋪、廉價的餐館、生意冷清的理發店、破敗的劇院、雜亂的二手店、便宜的旅店……可是,這裏的人也都沒有見過吉米·比姆。

  在拉塞爾大街、德爾伯恩大街、州立大街、拉什大街和芝加哥大街附近的街區裏有許多下等的旅店,它們為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提供了二十五美分一夜、一美元一夜的空床……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們有區區二十五美分的話,他們就不必擔心會凍斃於午夜的街頭了。不過,芝加哥的那些流浪者們大多數付不起這樣的一筆“巨款”。

  他們既沒有二十五美分,也沒有見過照片上的吉米·比姆。我拿著吉米·比姆和瑪麗·安的照片四處奔走,大約問了上千個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流浪者和下層貧民,可是仍然一無所獲。

  我又去了南克拉克大街、南州立大街、西邁迪森大街找了整整一天,又去了道維斯將軍為紀念他死去的兒子而建立的慈善旅館,可還是一無所獲。

  我又回到了北克拉克大街。位於克拉克街和德爾伯恩街之間的華盛頓廣場被稱為“瘋人院區”,它正好位於紐伯利圖書館的前面。如果我父親還活著,又不幸成了流浪漢的話,那麽他一定會選擇這裏作為他的棲身之所。因為每當到了夜晚,成群的下層民眾就會走上街頭,聆聽那些站在臨時演說台上的人強烈抨擊資本主義制度的種種弊端,並且廣為宣揚無神論。隨著經濟形勢的不斷惡化,越來越多的文化程度較高的流浪者湧向了這裏,他們中的許多人成為社會主義的支持者,甚至還成為激進的宣傳者,這正是我父親一心向往的地方。

  不過,在白天,臨時演說台一般都空著,那些晚上才講演的流浪者大多呆在附近。從外表上看,他們與我這些天以來打過交道的流浪漢沒有什麽不同,同樣襤褸的衣衫,同樣蒼白的面色,惟一的區別是這些同樣衣衫襤樓的流浪者不“穿”報紙,他們大多在專心致志地讀著報紙。

  一名年輕的流浪漢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報紙,擺擺手拒絕了我的詢問。

  我又問了幾個人,他們都有禮貌地告訴我,沒見過吉米·比姆。

  終於,一個流浪者說他好像見過照片上的人。他戴著眼鏡,面色蒼白,留著一頭頗有藝術家氣質的長發,只是不太清潔。

  他平淡地說:“是的。我知道這照片上的人是誰。”

  “真的?”

  “是的,這是瑪麗·安·比姆。她現在住在塔城的一間廣播室裏,我還知道她是一名演員。”

  好極了,可惜這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好吧,謝謝你,年輕人。”我彬彬有禮地答謝道。

  “這有用吧?”

  “不。”

  “我不是乞討,不過我想既然我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我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我要找的是這名男孩。”

  他失望地又看了一眼照片,說道:“噢,我不認得這個男孩。你為什麽不去問問瑪麗·安呢?也許她知道。”

  我笑了一下,回答道:“我想我會去試試的。”

  他打量了我一眼,直截了當地要求道:“我需要五十美分,或者二十五美分也行,這樣我可以吃上一頓午飯。”

  我搖搖頭,“對不起。”

  他皺了皺眉,“你知道,我可不是乞丐。我回答了你的問題。”

  “噢,是的。”我一邊說著,一邊打算轉身離開。

  他一下子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他身材不高,一雙藍眼睛清澈明亮。

  “我有放大鏡。”他一邊說著,一邊從上衣兜裏掏出一片厚厚的圓型鏡片。

  接著,他把鏡片舉了起來,對著太陽照了照,說道:“它能把你要看的東西放大到十億倍。”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嚴肅地說道:“別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