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手(第3/7頁)



  三年前,通過一個市立大廈的朋友介紹,我和珍妮相識了,那時,珍妮剛到那兒工作不久。雖然她父親是個比較富有而有影響力的人物,她家住的房子也足夠她住,但她還是不滿足。她二十一歲就嫁給了一個叫多爾蒂的人,他比她大十歲,住在北部(他是有權勢的市議員鮑蒂·保勒的政治夥伴),駕駛著一輛豪華小轎車。後來有一天晚上,他因酒後駕車,與另一輛車相撞,死了。

  珍妮在認識我以前已經守了一年寡。我們在一起時,她很少提到她的前夫。我所知道的關於他的情況,都是我從別的地方了解的。而關於她,我只知道,在她丈夫死後,她沒有回到她富有的父親那裏去,而是在北部租了一所漂亮的公寓。像珍妮這樣的人,總是不斷地追求一切好東西,把目光放在那些好東西上,根據心情的變化,尋求刺激。她不想多談過去,因為過去對她來說已經淡漠了,我也不想過多地知道她的過去。

  我一直站在台階上等珍妮,門口的警衛們在一旁竊竊私語,並不時用懷疑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六點十分的時候,珍妮突然在電梯口出現了。她看上去美得令人眩暈:秋水般含情脈脈的大眼睛,鮮艷而豐滿的嘴唇,走起路來款款有致,像個模特兒。她手上帶著一副編織的乳白色手套,雙手插在褐色的羊毛外衣的兜裏,大拇指露在外面。外衣是雙層領的,衣帶上、下各有兩個大扣。她脖子上戴著一條淺褐色的圍巾,頭上戴著一頂毛絨絨的氈帽,帽沿下露出一只棕色的美目,另一只眼睛被頭發輕輕遮住,一只胳膊下面夾著一個乳白色的小錢包。

  我斜靠在一根柱子上,她朝我走過來,帶著可愛而又驕傲的笑容看著我。

  她說:“我得工作得晚一點兒,是為了達利先生。”

  我有點不滿地說:“該死的迪克·達利,都因為他!”

  我的聲音不大,但走廊裏有回聲,一個警衛轉過身,瞪大眼睛看著我。

  珍妮故作平靜地說:“如果他沒訂婚的話,也許我會……”她傲慢地笑了笑,更加可愛了。她轉身朝門口走過去,我在後面緊緊地跟著她。

  來到大街上,我挎著她的胳膊說:“你是因為最近一陣子我經常失約,而讓我等了你這麽久嗎?”

  她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閃著珍珠的光澤,可愛極了,但一點兒也不傲慢了。“你說對了,但我確實有些工作要做,而且我得洗個澡,我們可不總是去貝斯馬克酒店啊!”

  “是的,事實上,我還沒去過呢!”我補充說。

  “我和達利先生在那兒吃過很多的午餐。”她不無得意地說。

  “珍妮,你是個該死的騙子。”

  “我知道。”

  貝斯馬克酒店位於拉塞爾和魯道夫之間,一九二七年在原酒店的基礎上重新修復,完全是德國式的布局。一個著裝精致的貝斯馬克門衛給我們開了門,我們走上鋪有紅地毯的台階,通過大廳,然後來到主餐廳。

  脫下外衣,珍妮看上去比穿著那件羊毛外衣時更加可愛:她穿著一條紅褐色的雞心領絨毛連衣裙,上面有白色的花紋點綴著。我們走進餐廳時,她已經把帽子和褐色的圍巾都摘下來了。

  當侍者帶我們來到預定的餐桌時,我低聲問她:“難道你也是穿著這個去上班的嗎?”我的聲音裏有些不高興。

  她大聲回答說:“當然。”然後輕聲對我說,“親愛的,這條圍巾和這頂帽子是特別為你準備的。”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那還用說。”

  我們把兩把椅子放到桌子的一邊,坐下來。不一會兒一個穿白色上衣的男孩,來給我們的水瓶裏填滿了水和冰塊。這裏的墻都是用手刻的桃木制成的,南面的墻上在壁爐兩旁都掛著制作精美的花毯,草枝做成的裝飾物從天花板上直垂下來。這兒的布置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所有的設備都很現代。我和珍妮偶爾光顧的伯高夫是一家法國餐廳,那裏的客人很多,熙熙攘攘,沒有這些繁復的布置,也沒有現代的氣氛。而這兒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充滿了鄉上氣息,我感覺德國人本身的觀念在變,貝斯馬克餐廳就是一個好例子。

  雖然今天來的不是我熟悉的那種古樸的餐廳,但難得有機會到高級飯店吃飯,我決定好好吃一頓。

  我們吃飯時只說了幾句話,珍妮通常都能裝得若無其事,而今天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憂慮。看起來她很想了解我新工作的情況,但打死她,她也不願主動問我,那不是她的風格,她在等我主動把自己的事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