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黃色墻紙謎案(第4/7頁)

“你對戰爭怎麽看?”上路後,我問他,“我診所的護士最近加入了海軍。”

“美國會參戰,”他預測道,“一年之內。但你我都過了四十歲,征兵令恐怕不會包括咱們。現在,跟我說說你那位患者。”

“到辦公室給你看她的病歷。凱瑟琳·哈斯,二十九歲,但看起來老得多。幾年前,希特勒剛對歐洲其他地區形成威脅的時候,她和丈夫從巴黎搬來北山鎮。他們買下了鎮上最大的一幢維多利亞式府邸,但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一年前,我開始為她治療中度抑郁症,但她的情況不停惡化。她光著身子半夜在花園裏亂跑了幾趟後,丈夫把她鎖在了三樓的房間裏,房間的窗戶鑲著欄杆。我幾乎從一開始就推薦他去波士頓看精神科醫生,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我不清楚你去他會有什麽反應,但至少他同意了讓你見凱瑟琳。”

道格在座位上不舒服地動了動。他在中央車站乘上火車,已經坐了一個多鐘頭,接下來的旅程還更長。“真是不幸啊,很多人到今天還覺得我們是巫醫的同類。弗洛伊德和榮格畢竟不是梅奧兄弟①。”

①Mayo Brothers,威廉·詹姆斯(1861—1939)是美國外科醫師,曾與其弟查理·赫扭斯·梅奧(1865—1939)在明尼蘇達州的羅切斯特創辦了一家著名的私人醫藥中心——梅奧診所。

“感謝你這麽老遠跑一趟,道格,我會為占用你的時間而做出補償的。”

弗雷揮揮手,拒絕了我的好意:“偶爾來鄉間走走也不錯。在曼哈頓,有太多患者因為跟不上過快的節奏而精神錯亂。他們實在不適應大城市的生活。”他透過車窗望著荒野,這兒那兒的有一兩塊積雪,“我想不會遇到什麽大問題的。”

盡管我的診所在周六只開業半天,愛玻過了中午就可以回家,但我們進屋時,她還在辦公室整理文件。“我在等我的朋友愛蓮,她開著我的車,帶著我的東西來。”愛玻解釋道,“我很快就離開。”

“我覺得瑪麗的歸档體系挺好用的。”我看著她桌上那堆文件夾說。

“的確如此,但大家做事的手法各不相同。我和安德烈管理旅館的時候學了不少。”

我給道格解釋,愛玻的丈夫受召去海軍服預備役,我們三個人於是聊了起來,直到愛玻的朋友把車開進停車場為止。她們離開之後,我在那堆文件夾裏找到凱瑟琳·哈斯的病歷,拿給道格看。他讀了兩次,表情嚴峻而認真。“咱們還是現在就去吧。”他下了決定。

“不先吃午餐嗎?”

“不著急。”

去哈斯家的路上,他向我問起愛玻。“我剛來北山鎮開業的時候,她可幫了大忙,”我告訴弗雷,“她變了不少,做事情自有一套,不過挺好。她能回來幫我,算是我運氣不錯,盡管只有短短十八個月。”

“按照歐洲戰爭的發展勢頭,她丈夫或許要離開更長時間。”

為了愛玻,我誠心希望弗雷是錯的。

彼得·哈斯在正門口迎接我們,連聲請我們趕緊進屋。“很高興遇見你,弗雷醫生,”等我作過介紹之後,他說,“很抱歉,我妻子今天格外不好。”

“出什麽事情了?”我問。

他領著我們穿過門廳,爬上樓梯,我瞥見他們家的女仆在打掃客廳。“她不肯讓我進房間,說要是我開門,她就躲到壁紙裏去。”

到了三樓的房間,我敲敲門:“凱瑟琳,你在嗎?”

“走開!”她在上鎖房門的另外一側說,“別進來。”

“凱瑟琳,是我,霍桑醫生。”

“我知道你是誰。走開。”她的聲音很低,但離得不遠。

“我有一位朋友從紐約來。我認為他對你會有很大幫助。”

“不!”她幾乎嘶喊起來,“他會把我關起來的!”

“你現在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我努力隔著房門跟她說道理,“弗雷醫生能幫助你。”

“壁紙——”這個句子說到半截,被一聲短促的驚叫聲打斷了。

我扭頭問她的丈夫:“跟她說不通道理。你還是打開房門吧。”

哈斯深吸一口氣,把鑰匙插進了鎖眼。一聽見門閂移開的聲音,我就轉動門把手,推開了房門。我立刻注意到有更多的黃色壁紙被剝開了,大塊大塊地懸在石膏墻板上。

房間似乎是空的,我連忙去看門背後,哈斯和道格也走進了房間。“她肯定藏在床底下。”哈斯說。

但床底下並沒有她的身影,哪兒也找不到她。黑身白爪的小貓端坐在被子中央,是房間裏唯一的活物。

我打開衣櫥,裏面只掛著一件禮服和一身睡衣。我繞著房間走了一圈,邊走邊敲打實心的石膏墻板。我試了試窗戶,但欄杆和紗窗都很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