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巷中人(第2/9頁)

“不要為這個擔心。我還年輕,死不了。”

“如果比利還活著,他和你同歲,本。也許他也覺得他還年輕。”

“也許……”

聖路易斯伸展在八月的炙熱下。森林公園就在城的西沿,這個原本原始的荒野之地現在卻充斥著施工的喧鬧聲。雖然路易斯安那州采購博覽會還有將近三年才開幕,但這地方已經初具雛形了。一千二百多英畝的土地已經被清理,用數字標明的洞孔表明了暫時和永久建築的前期階段。本終於找到了藝術大廈,這裏也不過是土地上的一個洞孔。他在附近的一棵樹下坐下,等待著穆塞。

他不喜歡炙熱的天氣,從沒喜歡過。在這兒,源遠流長的密西西比河沿岸,氣候不像沙漠地區那麽幹燥,而是有種潮濕的霧氣包裹著他的皮膚。他可以感到衣袋中那把他總是隨身攜帶的德林格槍,接著,他從另一個口袋中掏出一份《豐足周刊》。堪薩斯城以東,人人都讀阿瑟·S.普蘭提[7]在《豐足》上發表的犀利尖刻的政治觀點和國際事務評論,本沒用多長時間就染上了這個習慣。“總統在俄亥俄州休假,最高法院拒絕承認波多黎各人民的公民權。”一條副標題這樣寫道。雖然這話不夠嚴謹,但卻很好地吊起了《豐足》讀者的胃口。

正當本費力地讀著一篇關於一年前意大利國王赫伯特被刺的社論時,身材高大的平克頓偵探從樹林間走入視線。“你遲到了,”本和他打著招呼,“我開始想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穆塞笑了,“很漂亮的一個公園,對吧?你是第一次來聖路易斯?”

“我是第一次。我們要找的人在哪兒?”

“呃,恐怕我有些壞消息要告訴你了,我的朋友。他離開了。”

“離開了!在我大老遠地跑來以後?”

“請你聽著,就是聽著。我們要找的人,使用威廉姆·基德[8]這個名字——”

“就是他!威廉姆·基德——比利小子!”本感到他的心臟越跳越快。

穆塞慢慢地露出一個微笑,“不要妄下定論。記住,近二十年中,人們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很不幸,這個名字是我們最有力的證據了。威廉姆·基德的年紀相符,曾經在西部生活,但我只能告訴你這些了。在聖路易斯這裏,他打打散工,和一些很有意思的人有聯系。”

“比如說誰?”

“他有個妻子——或者是情婦——名叫薩迪,一直陪他四處周遊。昨天以前,他們在這公園前面有套公寓。他頻繁與一個名叫艾瑪·戈德曼的女性無政府主義者接觸,而這個女人很有名。她來自紐約州的羅切斯特,周遊全國,沿途發表演說。”

“如果她還在這兒的話,難道我們不能從她嘴裏問出基德可能的去向嗎?”

“哦,我知道他的去向。他和薩迪買了去布法羅的火車票。”

“布法羅!”

“在羅切斯特的附近,這可能是某種無政府主義者集會。而另一方面,可能基德只是喜歡參加博覽會。泛美博覽會現在正在布法羅召開,很多聖路易斯人去那裏轉轉,為1904年找些點子,你知道的。”

“我們不能去那兒嗎?”本問道,“我都已經跑了這麽遠。”

法國人笑了,“我預料到了。我已經把我的辦公室交給別人看管,我們可以去布法羅。”

本哈哈大笑,他們一道向公園外走去。“你真的認為這個人就是比利嗎,克勞德?”他問,用的是這位偵探在他們初次見面時使用的名字。

“誰知道呢,我的朋友?也許他只是基德船長的一個後裔……”

開往布法羅的列車裏既擁擠又悶熱,就連路途中的夏日暴雨都不能令本覺得好受些。距離上次騎馬已經有一年多了——也許這算是一種進步,但這種新型交通工具卻讓本怎麽都興奮不起來。對於本來說,火車更適合運輸動物,而非人類。隨著他們向東北方的行進,本對這種交通方式和周圍的鄉村的厭惡越來越深。煙囪、磨坊和街道上擠滿了馬車,人群,更多的人群。當他們抵達這裏的鋼鐵巨城——匹茲堡時,堪薩斯城甚至連聖路易斯都顯得那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