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邊境之南 16(第3/4頁)

  “錢?”安琪說。

  她點頭。“用垃圾袋包著,平鋪在五樓制冰機的冰塊底下,制冰機就在他房間外面。”

  “有膽量。”我說。

  “不過,不容易夠到,”黛絲麗說,“你必須移開所有冰塊,你的手臂夾在制冰機的小門中間。普萊斯從他朋友家回來時,我就是這樣被抓到的。”

  “他一個人?”

  她搖頭。“有個女孩跟他一起。看樣子是妓女。我以前見過他們兩人在一起。”

  “和你一樣身高,一樣體型,同樣顏色的頭發?”我說。

  她點頭。“她比我矮一兩英寸,但除非我們並肩站在一起你不會注意到。她是古巴人,我猜,她的臉很不像我。但是……”她聳肩。

  “繼續。”安琪說。

  “他們逼我進房間。普萊斯不知嗑了什麽藥,又亢奮又偏執又狂暴。他們——”她在椅子上轉身,望向海水,聲音再度降成耳語,“——對我做了一些事。”

  “兩人一起?”

  她的眼睛始終望著海水。“你認為呢?”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和渾濁。“事後,那個女人穿上我的衣服。我猜,是嘲笑我的意思?他們給我披上一件浴袍,把我載到坦帕市的大學山丘。你知道那一帶嗎?”

  我們搖頭。

  “等於紐約市的南布朗克斯區。他們扯掉我身上浴袍,把我推下車,大笑著把車開走。”她舉起一只哆嗦的手碰觸嘴唇。“我……想辦法回來。偷了幾件人家晾在外面的衣服,搭便車回到大使旅館,但到處都是警察。一具屍體穿了傑給我的運動衫,躺在普萊斯的房間。”

  “普萊斯為什麽要殺她?”我說。

  她聳肩,眼睛再度濕潤泛紅。“我想,她一定懷疑我在制冰機裏找什麽。她猜出來後,普萊斯不信任她。我不確定。他不是正常人。”

  “你為什麽不聯絡傑?”我說。

  “他不在。去找普萊斯了。我待在我們的海灘棚屋等他,接下來他被關進看守所,然後我背叛了他。”她閉緊嘴巴,眼淚像泄洪般流下。

  “背叛他?”我說。“怎麽背叛?”

  “我沒有去看守所。我想,老天,有人可能看過我跟普萊斯在一起,也許還看過我跟死掉的女孩在一起。我去看守所看傑有什麽好處?只會把我自己牽連進去。我急得發瘋。我神志不清了一兩天。然後,我想,管它的,我一定要把傑保出來,叫他告訴我他的錢在哪裏,我就能付保釋金了。”

  “但是?”

  “但是這時候他已經跟你們兩個走了。等我追上你們時……”她從皮包拿出一包登喜路香煙,用細長的金色打火機點燃一支,深吸一口到肺裏,仰頭吐向天空。“等我追上你們時,傑和庫辛先生和格雷厄姆·克裏夫頓已經死了。我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站在附近觀望。”她苦澀地搖頭。“像一個沒有大腦的混蛋。”

  “即使你及時追上我們,”安琪說,“你也不能做任何事改變結果。”

  “這個,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是嗎?”黛絲麗說,帶著悲哀的微笑。

  安琪回了她一個悲哀的微笑。“不,我想我們永遠不會知道。”

  她沒有地方可去,也沒錢。普萊斯殺了另一個女人、匆匆離開大使旅館後,不論他怎樣處理那兩百萬元,這個謎可能已隨他進了棺材。

  我們的盤詰似乎令她筋疲力盡,安琪建議黛絲麗在她的房間歇一晚。

  黛絲麗說,“我只要小睡片刻就好。”但五分鐘後,我們穿過安琪的房間,黛絲麗已經和衣趴在床罩上睡著了,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人睡得這麽沉。

  我們回到我的房間,幫黛絲麗關上門,電話響起。是戴文打來的。

  “你還要知道死掉的女孩的名字嗎?”

  “要。”

  “伊莉安娜·卡門·裏約。應召女郎。最後登記地址是聖彼得堡東北17街112號。”

  “前科?”我說。

  “她有十來次賣淫被捕記錄。從好處想,她近期內大概不必擔心坐牢。”

  “我不知道。”安琪說,我們站在浴室,打開蓮蓬頭。萬一房間被竊聽,現在我們又必須擔心我們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