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邊境之南 16(第2/4頁)
我完全沒料到。我望著安琪。她也一臉錯愕。
“在那場差點殺死他的車禍?”安琪說,“你當真?”
黛絲麗連點幾次頭。
“我不明白,”我說,“你是說你父親安排一起假劫車案?”
“是。”
“付錢給那些人對他開三槍?”
“那不是計劃的一部分。”她說。
“喔,我希望不是。”安琪說。
黛絲麗看她,眨眨眼。然後看我,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已經付過錢了。後來每一件事都出差錯,車子翻了——翻車也不在計劃中——他們慌了手腳,殺我母親之後又對他開槍。”
“鬼扯。”安琪說。
黛絲麗的眼睛睜得甚至更大,她轉頭對著安琪和我中間的中立地帶,低頭看水泥地半晌不語。
“黛絲麗,”我說,“這個故事漏洞大到可以開兩輛越野車過去。”
“舉例來說,”安琪說,“為什麽這些人被逮捕和審判後還不向警方和盤托出?”
“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我父親雇他們,”她說,“一天某人聯絡某人,要他殺一個女人。這個某人說,她丈夫會跟她在一起,但他不是目標。只殺她一人。”
我們想了一下這個可能性。
黛絲麗注視我們,然後補充一句:“就像層層下達的指揮系統。等傳到真正兇手時,他們根本不知道是誰他的命令。”
“那麽,再說一遍,為什麽要殺你父親?”
“我只能告訴你我剛才說的——他們慌了手腳。你沒讀過這個案子的档案?”
“沒。”我說。
“哦,如果讀過,你就知道三個兇手不是什麽聰明絕頂的人。他們是蠢小子,他們被雇不是因為他們腦袋靈光,而是因為他們殺人不眨眼。”
我再度望向安琪。這個故事突如其來,而且絕對有一點匪夷所思,但盡管瘋狂,仍有一些說得通。
“為什麽你父親要殺你母親?”
“她打算跟他離婚,而且她要分他一半財產。他可以跟她打官司,但她會在法庭上掀出他們婚姻生活的所有齷齪細節。包括她是賣給他的,他在我14歲時強暴我,之後繼續強暴我多年,加上其他一千件她知道的關於他的秘密。”她凝視自己的手,翻過來掌心朝上,又翻過去掌心朝下。“另一個選擇是殺掉她。他以前對別人做過同樣的選擇。”
“他要殺你因為你知道這件事。”安琪說。
“是。”她說,聽起來像噓聲。
“你怎麽知道的?”我說。
“母親死後,他出院回家,我聽到他跟朱利安和格雷厄姆談話。他非常生氣三名兇手被警察逮捕,而不是被解決掉。三個小子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是被抓到身上帶槍和承認殺人。否則我父親一定會雇最好的律師幫他們辯護,買通一兩個法官,然後等他們一回到街上就派人活活折磨死他們。”她咬一會兒下唇。“我父親是全世界最危險的人。”
“我們開始有同樣的看法。”我說。
“在大使旅館被槍殺的是誰?”安琪說。
“我不想談那個。”她搖頭,然後提起膝蓋到下巴,腳擱在椅子邊緣,手抱著兩腿。
“你沒有選擇。”安琪說。
“噢,上帝。”她把頭側放在膝蓋上,眼睛閉上。
過了一兩分鐘,我說,“換個方式吧。你去旅館做什麽?你為什麽突然認為你知道錢在哪裏?”
“傑說的一些話。”她的眼睛仍然閉著,聲音低得像耳語。
“傑說了什麽?”
“他說普萊斯的房間擺了很多桶水。”
“水?”
她擡起頭。“冰桶,裝了半桶融化的冰。我想起我們,普萊斯和我,來這裏的路上在另一家汽車旅館也有同樣的情形。他不斷去制冰機拿冰。每次只拿一點點,從來不裝滿。他說他喜歡飲料裏的冰塊越冰越好。剛做好的冰。還說上層的冰最好,因為旅館從來不換制冰機底層的臟冰和水。他們只是不斷做新的冰塊堆在上面。我記得我知道他在鬼扯,但想不出為什麽。當時我太累,不想管閑事。我也開始怕他。我們上路第二晚他就從我這裏拿走錢,不肯告訴我藏在哪裏。不管怎樣,當傑提到冰桶時,我開始回想普萊斯在南卡羅萊納州的行為。”她看我,對我閃爍晶瑩剔透的翡翠眼睛。“在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