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紓解 3(第3/4頁)

  在飯廳,我考慮打電話給哈姆林與科爾,問埃弗瑞特·哈姆林他那邊的說法,但我有個感覺,他們會三緘其口。如果你甩了一個像特雷弗·斯通這樣分量的當事人,你也不會到處宣揚,或跟一個同行競爭者聊這個八卦。

  安琪把傑的報告滑到她面前,我翻閱我們在特雷弗書房各自記的筆記。

  “她母親去世後那個月,”從草坪回到屋裏後,特雷弗告訴我們,“黛絲麗遭到兩次不同的心理打擊,任何一個都能擊垮一個女孩子。首先我被診斷出癌症末期,接著她大學時交往過的一個男孩死了。”

  “怎麽死的?”安琪說。

  “淹死。是意外。但黛絲麗,你知道,這輩子大部分時間活在她母親和我的嚴密保護下。直到她母親過世,她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從來沒接觸過悲劇,連最微不足道的悲劇都沒有。她一向認為自己堅強。也許因為她和我一樣倔強和頑固,她把倔強和一個人在極度反對下培養出來的勇氣混為一談。所以,你知道,她從來沒有受過考驗。然後她母親死了,父親躺在加護病房,我可以想象她決心撐下去。我也認為她做得到。但我得癌症的消息接踵而至,緊接著一個過去的追求者又死了。砰。砰。砰。”

  根據特雷弗的描述,黛絲麗在接二連三悲劇的壓力下開始崩潰。她失眠,體重遽降,幾乎不言不語,一天很少說上一句完整句子。

  父親催她去看心理咨詢,替她約了四次醫生,但她次次爽約。相反的,青面、不倒翁和幾個朋友告訴特雷弗,她大部分時間花在市中心。她開著白色紳寶,父母送她的畢業禮物,到布伊斯敦街一間室內停車場,然後整日在市中心及後灣區的翡翠項鏈綠地,環城七英裏的公園區散步。有一回她走到美術館後面沼澤地那麽遠,不過,據青面說,她通常喜歡走共和大道中央綠樹成蔭的步道和毗連的市立花園。

  她告訴特雷弗,就在那個公園裏,她遇到一個男人,終於提供她一些她從晚夏到初秋一直在尋覓的安慰和慈悲。他的名字叫肖恩·普萊斯,大她七八歲,本身也遭遇過悲劇的打擊。他告訴黛絲麗,去年他出差的時候,他的妻子和5歲大的女兒在他們康克德區家中,因冷氣系統故障,一氧化碳外泄中毒死亡。

  黛絲麗說,第二天晚上肖恩·普萊斯出差回來,才發現她們的屍體。

  “這麽久。”我說,從我的筆記擡起頭來。

  安琪從傑·貝克的報告擡起頭。“什麽?”

  “我的筆記上寫著,黛絲麗告訴特雷弗,肖恩·普萊斯在他太太和女兒死了幾乎二十四小時後才發現。”

  她伸手到桌子這邊,拿走擱在我手肘旁邊她自己的筆記,一頁頁翻過去。“對啊。特雷弗是這麽說的。”

  “似乎太長,”我說,“一個年輕女人,商人妻子,既然住在康克德,多半屬於高收入階級,她和5歲大的女兒二十四小時不見人影,竟然沒有人注意?”

  “這年頭鄰居越來越不友善,也越來越不愛管鄰裏的閑事。”

  我皺起眉頭。“可是,好吧,也許在內城貧民區或中等階級的郊區。但這件事發生在康克德。維多利亞式庭園別墅和老北橋之地。緬因街、純白人的上層階級美國。肖恩·普萊斯的孩子5歲。她不用上托兒所嗎?或幼兒園或舞蹈課之類?他太太不去跳有氧舞蹈或上班或約另一個中產階級年輕太太吃午餐?”

  “你想不透。”

  “有點。感覺不對勁。”

  她靠回椅背。“我們內行人叫那個感覺‘直覺’。”

  我低頭看我的筆記,抓來一支筆。“怎麽寫?垂直的‘直’,對嗎?”

  “不對,白癡的‘癡’。”她用筆輕敲筆記本,對我微笑。“查肖恩·普萊斯,”她說,同時在她的筆記本上端空白處記下這幾個字。“並查1995至1996年康克德區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案。”

  “還有死掉的男朋友。叫什麽來的?”

  她翻了一頁。“安東尼·裏薩多。”

  “對。”

  她對黛絲麗的照片扮一個鬼臉。“好多人死在這女孩周圍。”

  “是的。”

  她撿起一張照片,臉上表情變柔和。“天哪,她美極了。但這很合理,她從另一個失去親人的人那裏得到安慰。”她仔細看我。“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