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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誰拒絕什麽?”伊佐間追問。

阿節露出更恐怖的表情來。“愛上人家,好不容易成婚的男人,會拒絕女方嗎?拒絕的是小節啊。她拒絕自己的老公,所以少爺才會花心。才剛新婚,是亮少爺也真慘哪。”

“慘的是茜小姐吧?”

“這也是啦,可是這該怎麽說呢……”阿節話中有話,“……少爺那個人雖然是很差勁,可是我覺得那多少是茜小姐害的……”

阿節換過交疊的兩條腿,明明沒有人要求,她卻以廣播裏的人生咨詢節目般的口吻說了起來。

這話似乎在她心底積壓了很久了。“……怎麽說……我雖然不討厭茜小姐,可是也喜歡不起來呢,雖然我覺得過意不去啦,真的很過意不去啦。”

這個女傭意見還真多。

“那不就叫討厭嗎?”

“不是啦。茜小姐是個非常好的人不是嗎?因為人好,怎麽說,就不好說她的壞話了啊!”

“可是她總是在向別人道歉。”

“所以說,被她道歉說都是她不好,那被道歉的人是怎樣?大部分的人都比她差勁,那不就變得差勁到不能再差勁了嗎?被那麽謙虛、那個內斂又能幹的老婆低聲下氣地道歉個沒完,那不成材的人到底要怎麽辦才好?去死嗎?尤其那個是亮少爺差勁成那樣,根本就沒救了嘛。”

“你這是雞蛋裏挑骨頭吧。”

“是雞蛋裏挑骨頭啊。可是就算沒有惡意,有時候謙虛也是會傷人的。那種卑躬屈膝,反而會傷到別人的自尊心。而且是茜小姐完全不反抗,要是她會自我主張、會反抗或是會罵人,男方也才知道要怎麽應付啊。”

“這個嘛……”

伊佐間是沒有想過,不過或許也有這種看法的。

茜那種過度謙虛的態度,不僅是自己的立場,甚至可能把對方的立場都毀掉。

今川開口道;“絕對服從是一種問題。因為服從的一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對方身上,就算失敗,也不會被責備,對於下令服從的一方來說,反倒是非常棘手的。”

這道理聽起來讓人似懂非懂,但阿節似乎聽懂了。

小姑娘用力點頭說:“就是啊!對了,那會不會是故意的啊?雖然這有點想太多啦。”

“故意的?”

“對,為了讓老公變成廢人……”

“為什麽要把老公弄成廢人?”

“這我怎麽知道?可是少爺自從入贅以後,一天比一天糟,糟到不能再糟的時候,就被殺掉了呢。起初他好像人還不錯。”

“可是茜小姐不是備受贊譽,大家都說她是個貞女嗎?”

那啥仁吉說的——世人的評價。

“這、很、難、說吧……”阿節用一種奇怪的音調說,抱住了頭。

這並不是需要女傭抱頭苦思的問題。

“……貞女是指對男人來說吧?那根本不對吧?因為老公是每況愈下啊。還是說,是應當如此——是一種典範的意思嗎?那是以什麽為根據的典範?不是吧?哦,好難喲!”

“需要這麽煩惱嗎?”

“當然啦,難道所謂的貞女是……”

“所謂貞女,指的是堅守貞操的女子,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所以並沒有好壞之分,如此罷了。”今川淡淡地解說。

阿節妄下論斷:“貞操,噢,小姐的確是堅守貞操。就連對老公也是,喏,她不肯讓人家碰嘛。”

“不是那種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所謂貞操,指的是從一而終。原本的意思是指超越時代,永恒美麗的事物。”

“不懂。是頑固的意思嗎?”

“換言之,就是不可能的事物,是一種幻想。所謂貞女,就是堅守這種不可能的事物的人。”

“哦?那說得沒錯,茜小姐是貞女。”阿節漫不經心地說。

今川可能因為出身名門,知道一些奇怪的知識。

“話說回來,小姐你真是觀察入微呢。”

這名年輕的女傭對織作家的女性抱有什麽樣的感想,伊佐間很有興趣。阿節這個女孩在長達兩年之間,一直觀察著織作一家人。雖然免不了有些說長道短之感,但她看到的角度一定不同於伊佐間等人。

阿節說:“這還用說嗎?女管家的工作,自古以來管的就是家務事。是深入家庭的工作,當然會到看聽到許許多多的事嘍,也知道一些秘密呀。我的一雙眼睛總是在看的,但是這一行的規矩是,不可以把家務事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