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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問那件事。”
木場眼神示意青木關門,穿著外套坐進暖路矮桌裏。
“是你報警的嗎?”
“是啊,客人起得太晚,我想去收延長費,沒想到人竟然變成那副德性。幸好錢已經先收了,要不然差點就被白住嘍。我不想被牽扯進麻煩事裏,所以才敢快報了警。不行嗎?”
“沒有啊。話說回來,那個個女的是常客嗎?”
“第一次來。收這種只來一次的客人,準沒好事。”
“完全不認識嗎?”
“你很煩欸。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是想說我老糊塗了嗎?穿著那種昂貴友禪【注二】”(友禪染為江戶中期由宮崎友禪齋發明的一種染布法,利用米漿防染等精細的手法,以約二十六道工序染制而成,花紋優美繁麗)的女人,才不會上我這裏呢。
“昂貴?她穿的和服很昂貴嗎?”
“很貴啊。”老太婆冷冷地說,接著向木場討煙。木場給了他一根紙卷煙,老太婆仍然板著臉收下,津津有味地抽了起來
“告訴你,那是某戶人家的太太跟別人私通。雖然化妝化得像個妓女,不過那是裝的。”
“真虧你看得出來。阿婆不是有夜盲症嗎?”
“都跟你說我叫多田麻紀了。就算看不見,這點事我也辨認得出來。有那種廉價的脂粉味。不管外表再怎麽裝,老娘也看得出她的底細。我可不是白幹了三十年這行生意的。看你生的一張木屐臉,可別這樣就把別人給看扁了。”
多田麻紀朝木場噴了一口煙。
空氣中傳來一股混合酒精、香煙和樟腦的味道。
——原來不是風塵女子啊。
那麽想要查出身份,可能得花上不少時間。
“女人的伴呢?怎麽樣?”
“什麽叫怎麽樣?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老娘才沒那個閑工夫把同樣的話說兩遍。”
“你說那個男的……”
——川島新造。
木場的朋友。
戰爭時期,川島擔任甘粕正彥【注】(甘粕正彥(一八九一~一九四五)為日本陸軍軍人,因殺害無政府主義者大杉榮而入獄,後來到偽滿進行特務工作,任“滿洲映畫協會株式會社”理事長,日本戰敗後服毒自殺)的左右手,相當活躍,現在開了一家小型電影制作公司。他是個高人一頭的巨漢,不知為何剃了一顆光頭。木場對這件事很在意。
“……是個禿頭的巨漢。我想問問其他的。”
“其他?什麽其他?沒有其他了。我想想……對了,他戴著墨鏡。”
“墨鏡?”
川島也戴墨鏡。
“你怎麽會知道?晚上你不是看不見嗎?墨鏡也可以聞出來嗎?”
“你這人真笨哪,是他自己說的啦。我說:‘裏頭很暗,小心一點。’他就說:‘噢,晚上戴著墨鏡太危險了。’然後拿了下來。”
“服裝呢?”
川島現在依然喜歡穿軍裝。
“我怎麽會知道?老娘有夜盲症啊。”
老太婆說,那對可疑的男女是在二十三時過後上門。她平常不收生客,但是昨晚連一對客人也沒有,而且他們大方地事先付賬,所以多田麻紀便帶兩人到房間去。付錢的據說是女方。
“然後一直到早上,我都待在這裏。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可是男的走了吧?”
“我才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拖拖拉拉地賴著不走,也只是添麻煩,早走倒是沒關系。可能是趁著老娘睡覺的時候回去的吧。殺了那個女人之後。”
“玄關的鎖呢?”
“沒那玩意兒。就算要偷,這裏也沒半點值錢的東西。客人會自行鎖上房間的門鎖,不要緊的。”
“客人……會自行上鎖?”
這麽說來,紙門上似乎附有掛鉤式的小門鎖、
“然後呢?”
“你真的很啰嗦啊。所以說,我早上過去一看,房間門還鎖著。我大聲吼叫,要他們差不多該起床滾蛋了,卻沒人出來,所以我就把紙門踢倒,結果……”
“阿、阿婆,等一下。”
“我叫多田麻紀啦。”
“那個房間只能從裏面上鎖吧?”
“這不是廢話嗎?”
“那個房間是鎖著的吧?”
“就跟你說是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