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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

“搭上末班列車,能到多遠就到多遠,就算在野外露宿也無妨。到了晚上,再搭上末班列車,朝遠方的湖出發。去湖邊欣賞倒映在水面的月亮。”

多麽美好的情景啊。

映著月影的夜湖,死亡支配下的靜寂世界。海不行,海中有惡心又可怕的生物蠢動著,必須是山裏的、無人的湖才行。與加菜子相配的必須是沒有生物的,也沒有波浪、聾音,仿佛凍結似地,一動也不動的靜謐之一湖才行。

光是想象滿腦子就心曠神怡。

幸好,賴子母親這三星期來固定每周五晚上出門,當然笹川也不在。由於最近已不再與母親交談,所以他們去哪裏做什麽賴子並不清楚,只知一定到清晨左右才會回來。

因此,要實行計劃最好趁星期五。畢竟就算每天都晚歸,賴子過了深夜還沒回來的話,母親也會起疑心。搞不好還會叫笹川出來找人,中途被抓到就完了。想逃到遠方,就必須利用星期五爭取時間。

於是決定暑假第三個星期五為實行計劃的日子。

那之前兩個星期賴子一直關在房裏。就算離開房間,也只會看到客廳堆了滿地令人作嘔的人偶頭部與無頭的身體。

當天終於來臨。

六點過後,笹川前來迎接母親出門。賴子確定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後才離開家。

她為不知該穿什麽而煩惱了一下,最後決定穿制服,覺得那樣比較合適。

加菜子早已先在車站前等候,果然她也穿著制服。

“嗨!”

加菜子似乎——有點疲累的樣子。

而且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加菜子居然兩眼紅腫,很明顯地,直到剛才——賴子到達之前——都還在哭泣。

不知該說什麽好,賴子沉默不語。

“好,出發吧。”

加菜子用過分開朗的聲音說,話中卻帶著哭音。

賴子困惑了,但還是跟著走。穿過剪票口,月台空空蕩蕩不見人影。加菜子發出喀喀作響的腳步走到月台的前端,在橘色燈光下停下來。

賴子莫名地覺得那是與加菜子非常不配的顏色。與清澄的月光不同,總覺得這種人工的混濁光芒會汙染加菜子的靈魂。這種恐懼心緊緊地包纏著賴子不放。

賴子站在加菜子的斜後方。

“楠木。”

背後的樹木沙沙作響。

賴子耳裏隱隱約約地似乎聽見了那首外國音樂。

那首積存在脊椎處的音樂。

“楠本,我、我可能即將……”

在加菜子的脖子下方發現了小片陰形。

那是痣吧。

還是瘀青,不是。

那是痘子。

痘子?

是痘子

*

“痘子。“

“剛說過了。”

“在加菜子的脖子上。”

“所以說後來呢?我在問你那之後到底發生什麽事咧,小妹妹。”

木場修太郎的耐性快到達臨界點。

眼前這位少女的話裏聽不到重點,徹頭徹尾不得要領。不,更重要的是她話裏的諸多名詞對木場而言也像是外國話般,無法明確理解。

木場後悔了,早知會卷進這種麻煩,就不該為了趕搭末班電車而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回家,幹脆留下來熬夜處理文件還比較好。說不定在休息室堅硬的沙發上打個盹還遠勝過現在必須面對的難堪狀況。

少女有張美麗的臉龐。

紮著辮子,理所當然地臉上沒化妝,光滑細致的肌膚令人聯想到嬰兒。像一種成熟艷麗與天真無邪氣息並存的奇妙生物。再過五年,十年或許會變成大美人吧。這點就連木場也看得出來,不過就算看得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從學生證得知少女叫做楠本賴子。十四歲。木場今年三十五歲。相隔二十年的世代,確實足以讓彼此的言語產生隔閣。

不,事實上並非這個因案。

木場自己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