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致命的挑戰 第07章 彼得·摩爾的敘述

  戈登爵士瞪圓了眼睛,往後退了幾步。

  “約翰·斯特林警官。”爵士結結巴巴地說,“原來是這樣!……要知道我最近剛見到過您的上司——就是上個月,在我的朋友多納德·閏桑姆的家裏。您的上司還曾經提到過您的名字……對您贊譽有加。哈德卡斯特老頭最近怎麽樣?”

  “他很好。如果您想用他的名頭來嚇唬我,那您可就想錯了。要知道您所說的‘哈德卡斯特老頭’了解所有的情況,而且我就是奉他的命令在這兩年裏進行調查。他當時立刻就判定您的妻子不是死於普通的意外溺水。至於您上個月和他見面的事情,這也不是巧合……請您回想一下那天晚上你們的對話內容。好了,現在請您準備一些私人用品,然後跟我走。”

  “什麽……您真的認為我……”

  “戈登爵士,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您的記性這麽糟糕嗎?別忘了您剛才實際上已經承認了犯罪的事實。”

  我沒有聽到我的雇主的反駁,因為走廊盡頭的後門被人推開了。我急忙鉆進了充當衣帽間的大衣櫥,險些被發現。

  進來的是施拉·弗瑞斯特,戈登爵士的女兒,確切地說是養女。施拉·弗瑞斯特是安娜·米勒夫人(她的父姓是讓德克利夫)和第一任丈夫的骨肉,施拉的父親就是那個‘只關心賺錢的美國人’——羅伊·弗瑞斯特。你們見過施拉·弗瑞斯特小姐嗎?不會的,我想你們都沒有見過,她很少陪同養父出席社交場合。不過,這並不表明兩個人的關系冷淡。正相反,戈登·米勒爵士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看待,他對施拉·弗瑞斯特的態度隨和而殷勤——甚至勝過親生父親。

  安娜·米勒夫人和羅伊·弗瑞斯特分手之後,施拉·弗瑞斯特隨同母親來到了英國。但是她在一九三五年——也就是安娜·米勒夫人第二次結婚之後的第二年——回到了美國。據我所知她回到美國是為了求學。在一九三六年,也就是發生溺水事件的時候,她不在英國。施拉·弗瑞斯特在第二年初回到英國,也就是去年。

  施拉·弗瑞斯特有一種郁郁寡歡而且略帶憂傷的氣質。我以前不認識她,所以我無法確定她的這種性格是否與家庭變故和母親的死亡有關。不過,我因此開始同情她的命運……我知道多數和她同齡的或者其他年紀的女孩子都願意和施拉·弗瑞斯特掉換生活環境,她什麽都不缺——他的養父在這方面毫不吝嗇——而且她很漂亮。她就像是一個漂亮的洋娃娃,一頭長長的黑色卷發輕盈地搭在肩膀上,牛奶般柔順的皮膚,還有鮮紅的嘴唇——常常讓別人錯以為是塗過了口紅……是的,她確實非常漂亮,就像是……漂亮的洋娃娃。她剛滿二十歲。但是她的目光中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東西,這種目光使得她的整個面容都黯淡了下來。也許是一種憂傷之情……她的眼睛莊重而純潔,卻閃爍著刻意表現出來的光芒,好像在說她厭倦了所有的東西。她並沒有給人明顯的遭受不幸的感覺,但是她也沒有表現出非常幸福的跡象。她的話不多,至少在家裏是這樣的。她經常出門,尤其是晚上。在這個問題上,我當然沒有發言權,也不應該隨便發表評論,但是我覺得在涉及施拉·弗瑞斯特的問題上,我的雇主過於放縱了——盡管他在其他方面都是雷厲風行。

  不過,在最近的幾個星期裏,施拉·弗瑞斯特小姐的態度有明顯的變化,因為她很快就會宣布和多納德·閏桑姆訂婚的消息。我無法判斷我的雇主對這樁婚事的態度——不管是對他朋友的選擇,還是對他養女的選擇。我覺得他同時具有兩種相互抵觸的感情。他的“小施拉”並不是嫁給一個陌生人,但是有什麽事情讓他感到不安……他沒有表達過任何反對這樁婚事的意見,但是他的態度又很矜持……也許是年齡差距的問題……

  我藏在衣櫃裏,看到施拉小姐進入了走廊,然後走上了樓梯。我需要說明一下:她從後門進來並不是什麽奇怪的現象,所有的家人,也就是說戈登爵士、她的養女,還有我自己都習慣於從後面進入房子。後門通向一條小路,最終連接到柯姆威爾街上,這條路比走正門要便捷得多。那天中午的時候,施拉小姐曾經說過她整個下午都不會在家。我猜想她只是臨時回一趟家,而且很快還會出門。我怕她會再次出現,所以我不敢回到書房的門口繼續觀察那場離奇的舌戰。我能夠聽到隱約的聲音,但是聲音太模糊了,我聽不清內容。不過,我感覺對話的氣氛並沒有惡化。五分鐘之後,樓梯上又傳來了腳步聲,施拉小姐走出了後門,並關上了門。我沒有耽擱,立刻回到了觀察的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