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人的預感玄之又玄,筆墨難描,就在剛剛,唐泛還覺得渾身不自在,結果馬上驗證了他的預感,危險即刻來臨,而且從脖子上的力道來看,對方這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他睜大了眼睛,只見眼前白蒙蒙一片身影,雖然近在咫尺,卻連對方長什麽樣都看不到,因為那張臉上還戴著一個白色的面具。

隨著脖子上傳來劇痛,耳邊也響起如泣如訴,幽幽怨怨的聲音,斷斷續續,好似有人在叫魂,卻模糊不清,隱約只能聽出“冤魂”、“神狐”一類的話。

唐泛自小讀聖賢書,對鬼神之說敬而遠之,此情此景,只能讓他在心頭浮現出四個字:裝、神、弄、鬼!

不管對方真鬼還是假鬼,他有備而來,力大無窮,唐泛卻是突然遇襲,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卡得呼吸不能。

短短幾息之間,掙紮無果,反而有翻白眼昏迷過去的趨勢了。

就在這時,刀劍出鞘之聲破空而來!

唐泛脖頸上的壓力隨之一輕,他一手扶墻,一手撫上剛才被勒住的傷處,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那頭的白影飄飄忽忽,卻直接跟一道黑影子打了起來。

有人抓住唐泛的手臂,將他拉了起來。

“唐大人嘴皮子利索得很,何以身手卻這般不堪?”

唐泛擡眼仔細一看,喲,還是熟人!

可不正是前兩日在回春堂見過面的錦衣衛北鎮撫司總旗,隋州。

隋州的語氣就像他的人,冷冰冰沒什麽感情,但唐泛還是可以從這句冰冷的話裏聽出一絲嘲諷,不由苦笑。

隋州跟他之所以不對付,倒不全因為這次武安侯府的事情。

錦衣衛對順天府向來看不大順眼,這段歷史還得追溯到錦衣衛的職能上去。

總之恩怨由來已久,說來話長,不說也罷,當下唐泛咳了好幾聲,也沒空跟他辯駁,嘶啞著聲音問:“他是何人,為何襲擊於我?隋大人又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隋州冷聲道:“不過是‘妖狐案’余孽,裝神弄鬼之輩罷了。”

說話之間,那個白衣人已經被隋州手下的一個錦衣衛擒住,連帶臉上那個白色的面具也被抄下,露出下面一張平凡無奇又神色慌亂的臉。

有了燈籠照明,唐泛注意到那個白色面具上,眉心位置畫著一朵淺淺的蓮花。

“白蓮教?”他愣了一下,結合隋州剛才說的話,很快就反應過來,“難不成兩年前的‘妖狐案’,竟跟白蓮教有關?”

隋州:“唐大人也見過白蓮教的徽紋?”

唐泛:“是,我少年遊學時曾路過秦州,正好遇到那裏的官府抓獲一個白蓮教徒,他身上的徽紋,正與這個面具上的相仿。不過這白蓮教徒為何會襲擊我?”

隋州沒有說話,倒是他旁邊提著燈籠的那名錦衣衛道:“自‘妖狐案’後,妖道李子龍余孽四處作祟,近來四處找讀書人下手,企圖以讖言造謠作亂,步那李子龍的後塵,上個月有一個落榜舉子正是醉酒之後走了夜路,被這夥人弄得差點沒了小命,興許是唐大人沒穿官服,是以成為他們下手的對象,以後這麽晚還是不要出來了。”

唐泛朝他笑了笑:“多謝告知……咳咳咳!”

他被掐住喉嚨的時間雖然短,但因為對方用力過度,現在喉嚨正火辣辣地疼,說話也困難得很。

隋州見他無事,招呼手下將那個白蓮教徒帶上,轉身便要走。

唐泛不顧喉嚨疼痛,連忙叫住他:“隋總旗留步!”

隋州冷冷回顧:“唐大人不去養傷,還有何事?”

唐泛:“武安侯府命案,合則雙利,還請隋總旗再考慮一下!”

隋州不為所動:“利在何處?”

唐泛咳了一聲:“北鎮撫司有鄭誠屍身,而我則知道鄭誠死前所服的那些藥丸,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隋州終於轉過身。

唐泛啞聲道:“藥丸裏頭所配的藥物,確實與富陽春這張方子有所出入,我已找到高人,將藥丸所配藥材還原出來,這裏頭大有蹊蹺,如果隋總旗有意合作,我願如實相告。”

隋州盯著他看了片刻,終於道:“明日我去找你。”

眼看合作有望,唐泛終於松了口氣:“明日我休沐,你到我家來罷,城北定府大街柳葉胡同裏的第一家。”

隋州略一點頭,轉身便走,當真是惜字如金,半句廢話也不肯多說。

看著幾人隱入黑暗中的背影,唐泛搖搖頭,摸著喉嚨,苦笑著想:也不知道明日還能不能說話?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擔憂,翌日起來,唐泛的喉嚨疼得比昨日還厲害,對著銅鏡照一照,似乎還能瞧見脖子上的青紫掐痕,一按就疼得很。

因為約了隋州,唐泛就沒有出門買藥,只是自己煮了點小米粥,就著家鄉姐姐寄來的腌菜吃,倒是清脆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