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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眉斂目,烏黑的碎發垂下,漫不經心地問:“劉彤說的那些話,是怎麽回事?”

男子的氣息充斥鼻間,總彌散著似有若無的曖昧感,江凜不著痕跡地偏了偏腦袋,神色坦然。

“你不是都聽見了,那就跟你想的一樣。”她道,語氣平平如常:“大學時我和劉彤同宿舍,她男朋友對我表現出了好感,於是她找人揍了我一頓,很老套的劇情。”

“不過最後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們兩個還是分手了,所以劉彤一直記恨這件事,後來也沒少為難我。”

江凜陳述這段往事時,仿佛根本就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她神色平淡,更像是提起無趣的社會新聞。

賀從澤卻記得清清楚楚,江如茜曾經說過江凜大學期間,是她病情比較嚴重的時候。

他聞言微怔,最終沒有說話,只嗯了聲,隨後正過身子,將車啟動。

而遲鈍如江凜,直到二人快要抵達中心醫院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轉過腦袋,盯著賀從澤的側臉,狐疑道:“……你在生氣?”

“是有點,不過不是對你。”賀從澤輕攏著眉,表情有些煩躁,他沉聲:“我只是在煩,為什麽我非要等到你受過這麽多委屈,非要這麽晚才到你身邊。”

“你本來不應該遭那些罪,你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嫉妒,就去收斂自己。”賀從澤道,神色嚴肅:“外貌和才能是你的優勢,你不該因此受難。”

話音落下,江凜眸光微動,她似乎有些意外,沒想到賀從澤會這麽說。

其實這種思路幾乎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正如長輩們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命運坎坷這件事,如何能說成是可恨。

即便受了莫名其妙的委屈,也要不聲不響地咽下,最後還要反過頭來去感謝那些傷害你的人,江凜始終不懂這鬼扯的道理,她只覺得憑什麽?

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輕輕松松向下扔石頭的是他們,而竭斯底裏,拼盡全力也要向上爬的才是她自己。

人們從來都只告訴她要忍,要反省自己,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承擔源自於他人的錯誤傷害。

心下不免是動容的。

江凜捏了捏眉骨,半晌才道:“雖說在我這裏,沒什麽是過不去的,反正我性格一直都差,但我其實打心眼兒裏惡心那些害過我的人。”

“聖母才負責寬恕和原諒,我又不是。可我後來發現,和氛圍作對根本就是徒勞的,與其浪費精力和他們鬥,還不如把他們當做是個屁,隨他們自行發臭。”

——無從避免的,世界上總會有這種人。

他們因為自身千瘡百孔,所以就去傷害別人,用他人傷口裏流出的鮮血,來覆蓋自己靈魂上的缺口,佯裝自己完美無瑕。

江凜曾花費很漫長痛苦的一段時間,才認清這個事實。後來她想開了,便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因此在最初面對A院部分同事的排擠,她也依舊自在。

她早就說過,她從不在別人眼中找自我。

“所以賀從澤,我還是挺感謝你的。”說到這裏,江凜稍作停頓,認真道:“最起碼生活教給我的是隱忍和放棄,而你教給我的,是有仇必報。”

話音方落,車緩緩停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心醫院門口。

“成。”許久,賀從澤輕笑,側目看向江凜,“以後小仇你報,大仇找我。”

江凜做了個OK的手勢,隨後便拉開車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醫院。

留下賀從澤一人在車內回味她方才的話,待最初的欣喜淡去後,他才隱隱約約反應過來——

那女人,剛才是在哄他?